「祖母提起這些倒是表情和善,只不斷旁敲側擊探問,我近日是否與七皇子有些聯絡。我怕她起了旁的心思,做些多餘的事。」
虞明澤將老太太的盤問學給明月聽了,無奈嘆氣。
明月卻來了精神,撇下喝得乾乾淨淨的碗,盤腿坐在榻邊:「這事兒說來也簡單。七皇子如今身嬌體弱的,他母妃淑妃雖貴為四妃之首,也早已仙逝。這要是嫁過去,不僅不必再看大伯母眼色,還不用伺候婆母呢。」
而且,原著中,七皇子很快就會得封東海王。
就他那身子,若是撐不住駕鶴西去,那大姐姐就是瀟灑多金的老王妃了。
她到底不敢將這些大逆不道之言說出口。
輕咳一聲,眨巴著眼道:「七皇子對大姐姐的心思……自是不必分說。我瞧著大姐姐倒也不討厭他,何不考慮考慮?」
虞明澤聽得耳根子一熱,嗔怪地瞧一眼明月,復又垂下眸。
她倒是也曾起意,借著蕭珩,徹底脫離上輩子會面臨的危險。
怕只怕,蕭珩所圖不小吶。
第11章
虞明澤又夢到了前世。
虞家倒台正值深秋,蕭蕭落木中,府中下人們爭相逃亡,幾位太太摟著妹妹們,悲泣隱沒在官差的厲喝聲中。
那日,太子……不,是已經登基的蕭仁光許她出宮,最後去見親眷一面。
她釵環未戴,衣冠不整,慌慌張張奔去尋母親他們,連鞋都掉了一隻。因而也就沒有留意到,蕭仁光竟一路跟著她,享受地看她與母家抱頭痛哭,骨肉分離,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他眉眼間攏著的陰鷙,這一刻終於散去,浮現出一抹滿足的笑。
他說:明澤,你只能被朕折了翅膀,做一隻籠雀。
虞明澤驀地從夢中驚醒,靠坐在床前緩了半晌,才發覺已是滿頭冷汗。
青鎖擎著一盞蓮花座瓷燈進來,見狀,忙倒了杯水遞來:「姑娘,可是做噩夢了?」
她抱著茶盞,將杯中水緩緩飲盡,直到覺著頭腦清明,靈魂歸位了,才將杯盞遞過去,抿唇笑著:「無礙。去睡吧。」
燈滅了,稍間裡重歸黑暗。
虞明澤平躺在榻上,緩緩睜開了眼。
這個噩夢,叫她憶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當今褚皇后並非元後。
先皇后趙氏出身高貴,母族是前朝門閥大家,因擁立太祖而得皇后之位。只可惜,這位趙皇后身子羸弱,誕下太子蕭仁光之後,便血崩而亡。
當時,正值姑母風光之時。
鮮有人知曉,姑母能夠晉封為賢妃,並非得陛下寵愛,而是因她發現六宮主殿摻入了過多水銀、硃砂和白鉛等有毒物質,才會叫妃嬪難以誕育子嗣。即便是生下的孩子,也活不長久。
那件「六宮貪腐案」查到最後,只草草殺了一批工匠、管事,便封口再也不提。
倒是後宮佳麗們因此受益,一個接一個的平安誕下皇子公主;
就連趙皇后亦是如此。
然而,蕭仁光卻不知聽信了何人讒言,堅定不移的將姑母和虞家當作殺母仇人。
蕭仁光若再登帝位,當是不會放過虞家任何一個人的。
那她便只好如五妹妹所言,去借蕭珩的力了。
倘若蕭珩真有不臣之心,倒是件好事。
……
入夏之後,建康城內便沒怎麼下過雨。
今兒一早起來,天邊陰雲密布,祝嬤嬤念叨著要落白雨,趕著兩個粗使丫頭去收晾在院中的山貨。東西收完沒多久,果真噼里啪啦地砸下一場暴雨。
虞明月趴在窗前的彌勒榻上,一邊瞧著雨勢,一邊沖外頭嚷嚷:「嬤嬤,我想吃鍋子了。」
下雨天和火鍋最配!
嘿嘿。
外頭祝嬤嬤笑呵呵應了一聲,從筐子裡挑揀著新鮮的菌子,開始忙活起來。
不遠處,咬金撐著一把傘匆匆過來,袍子下擺全都打濕了,也渾不在意。她從窗口瞧見明月,忙小跑兩步隔著窗扇遞話:「姑娘,我方才路過二房院前,瞧見三姑娘蹲在外頭哭得傷心,連把傘也沒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