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撤步行了禮,緩緩退出去。人還沒走遠,便聽到太太慢聲細語的抱怨「她只顧著自己,也不知叮囑瑾哥兒墊一些」。
回到小院,坐在妝鏡前,大丫鬟青鎖、銀環便簇擁著虞明澤卸去妝容簪釵,換上一身輕便的常服,她這才從胸中長長舒出一口氣,鬆快下來。
她果真回來了。
也不知是何緣故,竟重生在了十六歲——
這一年,她還未曾進宮,出任女官司衣;也未曾拜入中宮,如履薄冰的揣摩皇后心思;更未得陛下金口玉言賜婚,高嫁太子為妃。
前世,她一路襄助太子登上大寶,卻換來君王日漸的冷待輕慢。如此消磨三年,終究病死在幽幽深宮中。
那日正值歲末,外頭雪虐風饕,是個罕見的寒冬。
她苟延一息,才得知太子受人挑唆,竟因當年姑母升賢妃之事一直記恨虞家,亦記恨她。那一刻她才明了,自己生死與共、苦心扶持的儲君,竟是個愚笨至極的豺狼。
好在,她回到了一切都未發生時。
又好在,今日與祖母交手,是她贏了。
虞明澤閉目假寐,將滿腹心事都一一理順收斂了。這才睜開眼,笑意柔和地問:「西院那頭,可有什麼動靜了?」
青鎖道:「姑娘料事如神,二太太果真命人備了厚禮送來。奴婢打眼瞧過,都是二房份例外的好東西,怕是二太太從靖安伯府帶來的陪嫁。」
「至於三房……奴婢實在拿不準五姑娘的意思,還請姑娘過目。」
想到今晨請安時,那頑皮狸奴一般的五妹妹,明澤起了些好奇心:「拿來我瞧瞧。」
四層的象牙食盒一一打開,順次取出杏酪鵝,涼拌蕨菜,蓴菜鱸魚羹,澆了蜜的滴酥鮑螺,最後還有一屜清明粿,艾草皮裹著春筍丁,小巧玲瓏。
青鎖將三房丫頭的傳話轉述一遍。
虞明澤聽過,不禁笑起來:「『慣識春山筍蕨甜』,五妹妹用心了。」
銀環扁了嘴,心直口快:「姑娘可不要被這幾碟子吃食收買了。遴選女官是天大的好事,姑娘這般恩情,五姑娘怎好意思,用些野菜就打發了。」
「你只看它貴賤幾錢,卻不知曉五妹妹的細心周到之處。每年春日裡,我都因脾胃不和,沾不得半點油膩辛辣。這些小事方才母親都不曾記得,五妹妹卻能惦記著,如何不算用心呢?」
明澤語氣中藏著幾分感慨艷羨,搖搖頭嘆,「與旁人來說,進宮或許是富貴滔天,可依著三房叔父叔母的性子,怕是躲還來不及。」
銀環聽這話心裡不好受,笨嘴拙舌的安撫:「太太定然也不是成心的。便是旁人都記不得,總還有青鎖和我照顧好姑娘。」
明澤莞爾,似乎並不在意大太太是否無心。
「你且瞧著吧,入宮一事老太太不會輕易放手,只怕還要派嬤嬤來教習規矩。到那時,二妹妹和五妹妹是何脾氣秉性,一探便知。」
私心裡,她也盼著五妹妹莫要存了入宮的心思。
若此番能叫皇后不再打虞家的主意,往後,她必會護了妹妹周全。
……
人上了年紀,瞌睡就變少許多。
老太太這幾日心事重重,醒的要比往日更早一些。
那頭錢嬤嬤聽到動靜,已經點了兩盞地燈,將床帳子分別綁在兩側帳架上。老太太晃了晃神,亮光便趁機柔和地灑在鋪蓋間。
錢嬤嬤扶著人坐起身,靠在軟枕上,喝杯溫水潤潤嗓子。
老太太發問:「叫你尋的人,可都安排妥當了?」
錢嬤嬤:「您安心,今日過了晌午,三位姑娘們就該跟著教習嬤嬤去學規矩了。這位可是從前調教過姑太太的,手上沒個輕重,只怕過不了半日,五姑娘就要頭一個扛不住的。」
「五丫頭本就是個好打發的,我是擔心那二丫頭逮著機會,要與明澤一爭高下。」老太太說著,鄙夷地輕哼一聲,「二房三房說到底只是庶出子,他們生的女兒,又如何能與明澤平起平坐。此番四房都沒得入宮的機會,憑他們,也配?」
錢嬤嬤抬眸,瞥見老太太提起兩個庶子憤恨怨毒的模樣,將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是伺候主子大半輩子的人了。
想當年,老太太還做姑娘的時候,亦是洛陽城盛名在外的貴女。後來,她風光嫁入虞家,平安誕下長子,卻成了噩夢的開始。
大老爺幼時體弱,又開竅甚晚,愚鈍至極。老太爺為著虞氏門楣,終究是放棄了培養長子,想要再生一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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