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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辦完,四人坐在大理寺的望月軒喝點閒茶。

嚴飛凝感嘆道:「好生神奇。明明當時你與畫像中的周五娘僅有五分像,可到了程安面前,就提著一盞燈籠走到牢房裡,竟然與周五娘一模一樣。如今再看,你已經是我印象中的蕤蕤了。」

棠驚雨耐心解答:「因為不是人人都似飛凝你那般記憶不凡,所以只需要模仿周五娘那些令人記憶深刻的言語動作即可。再加上你們要我仿的是周五娘的鬼魂——人們腦海里的冤魂,向來是身『輕』怨氣『重』,『輕』『重』不平衡就會導致體態詭異搖晃。此時心裡有鬼,便看什麼都像鬼了。」

嚴飛凝興致勃勃地問她:「倘若我心中無鬼呢?」

棠驚雨笑。「你有。不止你有,在座的都有。」

一旁的陸佑豐插話道:「此話何解?」

嚴飛凝疑惑道:「可我真的沒有啊。」

「不信往那兒瞧。」棠驚雨抬手輕巧地指了一處方向。

陸嚴二人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片漆黑。

再回頭時,「周五娘」湊近嚴飛凝,水淋淋的一隻涼手摸到她的左臂上,鬼聲鬼氣地說:「水裡好涼啊。」

「啊——」嚴飛凝嚇得跳起來。

隔壁的陸佑豐哈哈笑道:「你這膽子也太小了。」

對面的謝庭鈺看向陸大人那強裝鎮定不斷敲打桌面的左手手指,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也沒好到哪裡去。」

嚴飛凝驚魂未定地坐回去,抬手抹了抹額前的冷汗,感慨道:「是了,我們剛見過『周五娘』這隻『鬼』。」

總算回過神來的嚴飛凝笑著去捏棠驚雨的手,說:「蕤蕤,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呀。」

謝庭鈺轉頭故作嚴肅地「批評」掩嘴偷笑的棠驚雨:「竟敢在大理寺里故意捉弄兩位大人,簡直膽大包天,你可知罪?」

棠驚雨今夜心情好,配合道:「那我只好賄賂謝大人,饒過我這一回了。」

謝庭鈺壓抑著嘴角的笑意,回道:「誒——這個我們私下談,私下談。」

陸佑豐屈指敲桌。「喂喂喂,你們再這麼放肆我報官了啊。」

隔日。

禮部侍郎的夫人要在自家的莊園裡舉辦一個迎夏宴,廣邀京中的各個人物前來赴宴。

「蕤蕤,你也收到請帖了吧?」

難得閒暇,嚴飛凝跑去謝府找棠驚雨說話。

「嗯。」棠驚雨抱著剛裁切下來的松枝往海棠林中的小石潭走去。

嚴飛凝跟在她的旁邊,說:「那後日我們一起乘馬車去吧。」

她搖搖頭:「我就不去了。」

凝:「為什麼?」

棠:「人與人之間的來往,比一棵百年大樹的根系還要錯綜複雜。我覺得很煩。」

凝:「這樣哦。」

棠:「這是我十分佩服你的地方,因為你能在其中遊刃有餘。」

凝:「就像我也很佩服你不怕蟲,能在山裡轉來轉去一樣。」

二人相視一笑。

嚴飛凝見她將松枝悉數浸在潭水裡,好奇地問:「為什麼要泡在水裡呀?」

棠驚雨解釋:「我也是從書里學的。剛剪切下來的松枝最好浸水一日後再插瓶,這樣可以讓松枝的挺拔狀態保持更久。」

「噢——」嚴飛凝跟著她坐到石凳上,「那你現在要做什麼?」

她抱著膝蓋盯著石潭,說:「看魚。」

嚴飛凝學她抱起膝蓋,看向石潭疑惑道:「都是些普通的小魚呀?」

棠:「嗯。」

嚴飛凝轉頭看她一眼,忽然明白她這「看魚」就跟道家所說的「靜心」一樣,於是跟著一起看。

不過離開片刻的謝庭鈺回來見此情景,蹙眉道:「這飛凝什麼時候來的?」

一旁守著的蓮生回答:「才來不久。」

謝庭鈺:「這是在做什麼?」

蓮生:「說是看魚。」

謝庭鈺:「……」

立夏過後的一日。

浮蔭山莊後的石潭。

「嗨——蕤蕤,我來找你玩兒。」嚴飛凝站在岸上喊她。

棠驚雨拎著裙擺走上石階,仰頭看她:「飛凝。」

嚴飛凝問:「你剛剛在做什麼?」

棠驚雨踏上最後一個石階,側過身,教她能夠看清石潭裡風景——一把禪椅放置在樹蔭下的潭水裡,椅面放著一隻暗紅色的素陶細頸瓶,瓶里插放著一枝隨風搖曳的蒲葦。

正是:天廣潭闊,日朗水清,白蘆草暗紅瓶,一處閒然,四下寂靜。

嚴飛凝從未見過如此情景,訝然道:「這是……?」

「賞花。瓶里的花枝越少,空間越要廣闊素淨。」

「哇——好新鮮的賞花方式和論理。」嚴飛凝興致盎然地追上她的腳步,「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驚世奇才?」

棠驚雨被她逗笑,請她坐上羅漢床與自己一起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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