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楚他此刻心裡的彎彎繞繞,只惱怒地「哼」了一聲。
他輕撫她的腰背,又問:「喝的什麼茶?府里不是有許多好茶,怎麼還去外邊喝呢?」
「說是用去年冬的雪水冷泡出的明前龍井,聽著新鮮,就去嘗嘗。」
「味道如何?」
「冷冽清香。還不錯。」
「不生氣了?」
「哼!」
「淘氣。」他笑著揉一揉她的臉。
閒話說完,他要她跟在自己旁邊,一道去搜山洞裡遺留下來的線索。
尋了一陣,都說沒有尋到有用的線索。
棠驚雨倒是發現了碎木塊上的一點松脂。
謝問:「能看出什麼嗎?」
其餘的人聞聲圍攏過來。
棠驚雨仔細地嗅了嗅指尖的那點松脂,隨後說:「這是油松的松脂,約是幾日前從樹上蹭下來的。油松在玉京各地都有分布,但若是曾經在這個山洞裡的人需要搬遷,連翠谷或許有合適的位置。」
謝庭鈺接話:「聽她的罷。此人愛松如命,府里的各種松木松果松脂都堆滿一個倉庫了。」
棠驚雨著急道:「哪有!」
謝庭鈺笑,學她說話:「哪有。」
正前面的陸佑豐敲了敲木板,說:「誒誒誒,再打情罵俏我報官了啊。」
周圍一片壓抑的竊笑聲。
連翠谷。
果然在一片油松林里發現了新鮮的車轍印。
一行人循著車轍印找過去,躲在草木茂盛的高處往下一看,不遠處的正有一個隱蔽的建造場地,值守的人行為謹慎又鬼祟,一看就知那地方不似正常的場所。
近來玉京私下有販賣違禁品「五石散」,或許與該場所有關係。
留了幾個人在此盯守,剩下的人回大理寺繼續查案。
謝庭鈺則吩咐蓮生和霜夜將棠驚雨安全帶回府。
棠驚雨回府後,先去洗淨帶回來的一顆松果。
這還是他們在看車轍印時,謝庭鈺順手給她撿回來的一顆松果,彼時他說:「這顆松果這麼好看,你肯定喜歡。」
她確實很喜歡。
回府時正是日暮時分。
臨夏的陽光還算熾熱,不多時就將松果里的水漬曬乾。
捧著松果去倉庫存儲時,打開木門定睛一看,各種松木松果松脂幾乎堆滿整個倉庫。
棠驚雨心虛地咳嗽一聲,好不容易尋了一個位置放好手裡的松果。
她心虛地關好木門。
李達正巧過來,笑著同她說:「夫人,這個倉庫已經滿了,旁邊要不要再建一個?需要的話,我明日就開始安排。」
她用力地點了一下頭:「需要。」
*
屋內燈火澄黃瑩亮。
春夜裡的淅淅雨聲透過敞開的軒窗傳進來。
棠驚雨跟謝庭鈺坐在窗邊的羅漢床上下棋。
炕幾一側的放著一隻青瓷膽瓶,鮮妍嬌艷的海棠花枝疏密錯落地插放在瓶中。
二人一邊下棋一邊閒聊。
謝庭鈺說起之前尋的那個地方果然有問題,正是製作「五石散」的地方,如今大理寺正在探查背後之人是誰。
棠驚雨聽著,偶爾應上一兩句。
一陣涼風過來,胭脂色的花瓣紛紛落了幾片,其中有一片黏在壺外沁滿水的紫砂壺上。
她分心去看,捻掉花瓣抬起壺蓋一看,裡面的碎冰已然融合,明前龍井在冰水的浸泡中散發著清冽的幽香。
她用木勺攪一攪冰茶水,布帕擦淨壺外的水漬,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與謝庭鈺。
他接過來,端起,問:「這是你自己復刻的冷茶?」
「嗯。」她雙手撐在下巴上看他喝茶,「我試了幾回,認為這個碎冰與茶葉的比例正合適。——怎麼樣?好喝嗎?」
他喝一口品味,隨後將剩餘的冷茶喝完,放下茶杯說:「玉人手搗冰浸茶,清冽甘醇齒留香。此物本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嘗。」
說完,他不忘補充道:「單『玉人』浸的冷茶有此評價,其他地兒,沒有。」
明晃晃的語言動作和眼神笑意,就差直說「『玉人』就是你」這句話了。
棠驚雨被他逗笑,故意不應他,自顧自地舉杯品茶。
棋繼續下著,冷茶繼續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