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時不專心,一下就被嗆到。
謝庭鈺適時遞來一杯溫水,另一隻手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好笑道:「真是個笨腦瓜,話不會聽,酒也不會喝了?」
棠驚雨連喝兩大口溫水壓下喉嚨間的癢意,歇了兩息後才緩過來,眼尾泛紅地望向身旁的郎君。
他看到她眼裡的求助,抿唇笑了一下,俯身在她耳邊說方才太子妃是想請她為東宮完成一副別出心裁的花作,用以不久後的冬至盛宴。
他還記得上回周府的芍藥,唯恐她心中無端多了一個芥蒂,手掌攏著她的後脖頸,在她耳邊悄聲道:「你要婉拒也可以,我替你說便是,不用擔心。」
棠驚雨轉眸,在水霧氤氳的燭火瑩光中看他。
棠:「謝大人,你以前可不這樣。」
謝:「再笑話我,一會兒讓你站起來當面作詩。」
她立即閉嘴。
謝庭鈺憐愛地抬手捏一捏她那溫軟的臉蛋。
棠驚雨撇著嘴角,敢怒不敢言。
太子妃的心裡還記掛著花作一事,此時瞥見那二人柔情蜜意的模樣,連忙插話道:「庭鈺,你有沒有同驚雨講剛剛的事情呀?」
謝:「一字不落。」
棠:「承蒙太子妃信任,驚雨應下了。」
冬至開宴前兩個時辰。
太子妃拿出一尊水晶梅瓶,瓶身清透如淨水,實屬世間罕見。
棠驚雨看得嘖嘖稱奇。
太子妃含笑道:「這是父皇親賜的水晶梅瓶,意義非凡,驚雨費心了。」
她聽出弦外之意,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這是趙英禎入住東宮,所辦的第一場盛邀百官的冬至盛宴。
東宮上下忙得不可開交,甚至連謝庭鈺都被抓去幫忙布置監督。
良娣是個活潑的性子,見棠驚雨一直在調配浸冰冷水與古井涼水之間的比例,遲遲沒有開始插花,著急道:「這會兒還不開始插花,會不會來不及呀?」
她的嗓音十分平靜:「來得及。」
良娣只好靜下來。這一靜,良娣也看出她為何要一直跟水較勁。
這尊水晶梅瓶實在過於清透,若是倒入的水不夠清澈,箇中雜質一目了然;亦或是水體溫度與瓶外溫度有差距,瓶身就會泛起一層薄薄的霜霧。
以上情況無論發生哪一種,必將被人大做文章。
良娣明白過來後,也不再吵她,而是盯緊附近的動靜,謹防他人擾亂她的創作。
棠驚雨挑中的插瓶主材是梅枝,輔材選用白花偏翅唐松草——枝間花朵小巧玲瓏,猶如散落天幕的繁星點點。
終於可以插花時,良娣湊前好奇地看,一看她將裁剪的梅花枝如藤枝繞貼倒著浸入瓶中清水時,驚愕道:「天啊——我從未見過將花枝倒著放進水裡的做法!」
棠驚雨將倒插梅枝的底端在瓶口處固定好,接著開始在瓶口處繼續固定另一支花枝清艷的梅枝,和散落其中的唐松草。
太子妃趕來的正是時候,一到就瞧見花作的全貌,同一旁的良娣怔愣了好一陣,才找回神來驚喜道:「實在奇才!這花作叫什麼?」
棠驚雨:「一片冰心在玉壺。」
此花作,正是:
梅枝入水仍綻放,繁星擁簇不忘根。
一番傲骨天地間,一片冰心在玉壺。
既是在展花,也是在展示太子的風骨。
眾人見之,無一不受此震撼,連連稱奇,聲聲誇讚。
紛紛詢問太子妃此花作是哪位奇人所為,太子妃笑言:「自是知交好友。」
周可卿似有所覺,悄悄問太子妃此花作可是棠驚雨棠姑娘所為?
太子妃聞言笑而不語。
周可卿心中有數,不再追問。
身旁有相熟的小姊妹前來詢問:「可卿,你是不是知道這花作的作者是誰?」
周可卿含笑道:「是。在這玉京城裡,就屬那位姑娘有此巧思奇想。」
「哦——是誰呀?竟能得你如此評價。」
「那位姑娘不好出名,我便不說了。」
「你見過?」
「何止。有幸請教過一回。」
東宮的這場冬至盛宴可謂是平穩結束,「一片冰心在玉壺」還被嘖嘖稱道了好些時日,其模仿花作在玉京風靡一時。
冬至過後,除夕也近了。
謝庭鈺去年見了棠驚雨跳的祈年舞,今日難得空閒,便提議要跟她學跳,待除夕夜來臨,好一道去燈市跳舞。
少有的一項技藝是由她來教學,她興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