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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點頭:「明白。」

謝庭鈺瞧著一臉平靜低頭繼續看書的棠驚雨,起身坐到床沿,又問:「你真的明白?」

她的目光落在書頁上,風輕雲淡地說:「再明白不過。」

第二天。

柳世宗、姜子良和趙英禎,各自攜上家眷,應邀前來謝府赴宴。

一眾人在曠月堂歡歡喜喜地賞景、吃宴。

謝庭鈺時不時看向通往浮蔭山莊的石道,始終沒有看到期盼著能出現的人。

他飲下一杯悶酒。

果然要她自覺簡直難如登天,不若他親自去「抓」她。

謝庭鈺領著一眾友人在府里遊山玩水,從浮蔭山莊後的石潭,一路賞玩到攏翠館。

半點棠驚雨的影子都沒有瞧見。

謝庭鈺的臉色有點不好,靠在湘妃竹簾前,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冷山燕身上,對方正在同其餘幾位夫人笑談。

東廂的書房裡掛著一些不露臉的美人圖:或坐、或臥、或佇立遠眺、或剪枝插瓶、或戲水石潭……

柳世宗正想回頭調侃謝庭鈺一句「思春男兒郎」,轉頭一看又見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家夫人身上,心中登時浮起不滿。

柳世宗走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視線,不大好氣地問:「這麼多幅美人圖,畫的都是誰啊?」

謝庭鈺平淡地挪開目光,平淡地回答:「既是美人圖,畫的自然是美人。」

他的表情太過正常,柳世宗再次疑心是自己看錯了,走到一旁,故意試探道:「不會是你美麗的嫂子山燕吧?」

謝庭鈺即刻乜眼瞧他:「自然不可能是我弟妹山燕了。」

柳世宗輕咳一聲,確信剛才是自己疑心太重看岔了,隨即道:「既是美人總有個對照吧?是賈小姐或是宋小姐?」

謝皺眉:「當然不是。你這是把我當什麼人了。」

柳:「那還能是誰?莫說這玉京,就說你這府里,哪來這樣飄裊婀娜又跟你相好的美人兒?」

謝一臉疑惑地看向柳世宗,脫口而出:「沒有嗎?」

柳略感驚訝:「我說你是不是寡出問題,發癔症了?」

謝沒好氣地打掉柳世宗伸來探額頭的手,看似無奈實則暗暗試探地說:「我就不能金屋藏嬌了?」

「藏哪兒?藏這兒啊?」柳好笑道,越發覺得好友問題不小,「你沒事兒吧?就這麼個連花瓶里插的都是松枝竹葉清幽到孤冷的地方,得多寬心的美人兒才能同意啊?」

謝十分無奈:「絕情無愛的美人咯。」

柳大笑,只當好友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與柳世宗這一番對話,才讓司空見慣的謝庭鈺醒悟過來:棠驚雨看似在謝府留下許多痕跡,實則在外人眼裡,那些都不像是個嬌藏女子會留下的痕跡。

她留下的東西,太幽太冷,不像世俗凡人,更像隱居山野的修行散仙。

謝庭鈺送別一眾友人後,已是黃昏時分。

他在岱澤樓的二樓茶室里尋到了棠驚雨。

茶室各處擺放的制香用具、各式香料和幾本香譜,香案上放了數隻薰香爐,室內氤氳著經久不散的合香。

她正在制香。悠閒自在。

制的香都是幽冷清冽的,仿佛簌雪曠野里的松柏林。

他放開棉氈簾,踱步進屋,心裡沉著莫名的氣,直言道:「小籠雀就是不一般。悶在方寸小屋一整日也不覺得難受。」

棠驚雨抽空抬眼,瞧見一張陰沉似水的臉,反而笑起來:「我多乖呀。大人叫我不要出門,我便好好待著。」

謝庭鈺咬牙切齒:「我那是要你別出門嗎?」

棠笑吟吟地說:「自然是呀。」

她當然是故意的。要她聽話的時候,寧願躲到墓地里也不回頭,不要她聽話的時候,又始終待在樓閣茶室里不現身。

見他不開心,她尤為開心。

幸災樂禍。

謝坐到圈椅里,揚首又想說她兩句,卻看見正低頭搗香丸的姑娘,側著一張輕快含笑的臉,他當即一口氣出不去又順不下來地哽在胸口,簡直是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

她罕有這麼高興的時候。

上一回,還是在秋衡山重逢時。

原想脫口而出的話語最終化為一聲輕輕的嘆息。

香屑浮沉,紅爐暗燃。數盞明角燈火光煌煌。

佳人一笑,千金難買。再多苛責皆隨風散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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