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活一生,自然是盼著家裡越來越好。
房淵愧道:「是阿兄的錯,我知你都是為了我好。若無小妹,我只怕早已命喪黃泉。」
房幽垂淚搖頭:「不說這個。」
房淵摸摸她的頭:「以後,雍王若是欺負你,阿兄拼了命也要揍他。」
房幽破涕為笑:「才不要你動手。」
有房鶴明在,裴昱未必敢,即便他做了,只要她是皇后就好。
旁的,裴昱便是三宮六院,昏庸無道,也與她沒有干係。
只要房氏一族能安穩度過這一生就好。
*
虎門關外一處深沼內。
此處乃是大慶與南疆交界處,過了這塊兒便是南疆疆土。日前,南疆異動吞下此地,裴焉一來便收回城池,乘勝追擊來此,但到底沒有他們熟悉地形,不慎跟丟了南疆士兵。
前鋒隊在此駐紮十來日,雖被悶熱潮濕的天氣造得煩悶不已,但有主君元帥相隨,士氣並未有所折損。
裴焉正端詳著地圖。
南疆士兵蹤跡難尋,來此地如魚游水,他們要追擊,說句難如登天不算誇大。但若此時撤軍回營,未免打擊士氣。
他濃眉輕擰,與張庸等一眾謀士商談對策,忽有一近侍上前稟報。
裴焉本想叫人退下,眼風掃過去,卻是他安排來接收京城消息的人。
眼下正值八月,他曾提醒過房幽要記得她的生辰,莫不是送來了?
只是眼見著還剩幾天便要到九月,他生辰早便過去,她這未免也太遲了些。
他招了手,讓人近前來說。
那近侍側於他耳邊,低聲將消息說出來。
裴焉一怔,久久沒有動靜。
幾個副將謀士見狀,尚且以為是發生了什麼緊要的事,忙問道:
「主君,可是上京出了什麼事?」
裴焉這才回神,沉聲道:「無事,我們繼續說。」
他雖面無異色,大腿上放置的手卻是青筋暴起,可見心緒之不平。
張庸看在眼裡,只感嘆恐怕又是那位房娘子出了事,這才惹得主君方寸大亂。
陣前無小家。這一場仗,裴焉是帶著盡力清明的腦子進行的。
每倒下一個敵軍,他心裡暢快的同時,又隱隱刺痛。
想不通她為何突然被賜婚給裴昱,更想不通她為何待自個兒沒有一聲交代。
那句答案呼之欲出。
是他自作多情,他以為房幽會如前世一般,滿心滿眼都是自個兒,卻沒想過時移世易,他裴焉本就不是什麼香餑餑。
持著長槍的手頓住,又狠狠刺向下一人——
他不信。
待他凱旋,無論房幽成親與否,他都要親自去確定她的心意。
她若是被逼,他便是搶也要將她搶回來!
裴焉重重喘氣,霎時殺紅了眼。
南疆此戰兇險。
燕王一行折損近三成,傷者無數,就連燕王本人亦是數次命懸一線。
然而卻也取得了佳績。
他們深入南疆腹地,嚇得南疆王攜家眷棄城而逃。
至此,持續將近一年的戰爭,終於落下帷幕。
裴焉此戰告捷,歸心似箭。
他擒了王族,又帶上諸多逃竄的蠱師,打道回府。
另一邊,上京。
房幽備嫁九個月,終於將要迎來婚期。
南疆戰事勝利的消息傳回京中,她亦早早知曉。
裴昱安慰她:「即便三哥此時再有異議,父皇也不會許他說什麼了。」
房幽道:「殿下,我相信你。」
裴昱被她哄得信心十足,保證:「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她付之一笑。
這些日子以來,她與這位前世的皇帝近距離相處,總算明了他貴為皇后嫡子,又比裴焉更受皇帝寵愛,卻遲遲無法將太子之位收入囊中的因由。
他沒有底氣。
單單她與他私下見面,他便數次提及他的三哥,時時懊悔自個兒的行徑若換了三哥,該是如何妥帖。
但他與裴焉相處不過數月,緣何這般欽佩。
房幽哄了數月,總算讓他長了些自信,可目下裴焉即將回京,裴昱仿似又犯了老毛病。
大軍回京的日子一天天貼近,她的婚期亦是如此。
她心中只盼裴焉能有事耽擱些許時日,最好待自個兒成了雍王府再回來。
可惜天不遂人願。
皇帝勤勉,於宣政殿中夜批奏摺受寒,數病齊發,最終換上咯血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