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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幽心知皇帝駕崩時日,無論前世今生,她的婚期都在五月,如今婚期將近,皇帝活不長久了。

她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一日聽旨隨房鶴明一同前往宮中侍疾。

她尚未大婚,並非皇室中人,但不知怎的,皇帝竟親令要她入宮。

房幽自是抗拒不得。

說是侍疾,也不過是與眾多臣子一起跪在外間的地上,聽候皇命。

她耳邊聽到宮妃小小的啜泣聲,不知真心實意,卻聽來十分悲悽,心中嘆息。

歷來帝王駕崩,后妃有大半都要殉葬,青春年華就這般煙消雲散,如何不悲戚呢。

正兀自走神,忽聽殿外傳來陣陣整齊厚重的腳步聲。

她呼吸一滯,凝眉細細聽去,只聞得殿外其餘人皆是停住,只餘一人沉穩地走入。

一聲又一聲——她的心高高提起,對那人身份的猜測已有眉目。

可偏偏是此時相遇,讓她躲避不得。

房幽跪伏於冰冷的大殿上,頸脖壓下,雙手不自覺攥緊。

耳邊,響起宦官尖利的通傳聲:

「宣燕王覲見。」

第21章 第21章

因著未過門的兒媳的身份,房幽是與房鶴明一起跪在外間最前方。

那人腳步沉重,如陣凜冽迅風經過。

她察覺到他頓了一下,肅殺之氣在剎那間湧入她鼻腔,使她有些發寒。

緊接著,他闊步入了殿內。

房幽長長地呼出一口,緊捏手心——不知不覺,她竟出了熱汗。

自裴焉進去,她的心緒便沒法靜下來。

一時想裴焉大抵會找她秋後算帳,一時又想這親事能否結成。

過了會兒子,內殿稀稀拉拉地退出了人,連皇后並裴昱都一同出來。

這樣算來,殿內除卻近侍太監,便只餘下皇帝與裴焉了。

房幽瞄眼過去,盧皇后臉色不佳,裴昱亦是面露幾分糾結與惴惴,二人對這安排顯然十分在意。

殿中寂靜,讓人連喘息聲都不由放輕放鬆,唯恐惹了那些貴人們注意。

房幽跪得腿腳酸痛,心道:

裴焉與皇帝關係向來不佳,怎麼這臨終前倒有這樣多的話要講。

莫不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正出神,卻從裡頭出來個輕手輕腳的宦官,宣裴昱與房幽進內。

房幽偏頭看了父親一眼,後者安撫她般點頭,她將心放回肚子裡,站起身與強作鎮靜的裴昱一道入內。

殿內龍涎香濃郁,令摻雜著些藥的苦澀味道,熏得人直透不過氣來。

房幽垂著頭跟隨在裴昱身後,待到與龍床相隔兩三步的距離停下請安。

「臣女房幽,拜見吾皇萬歲。」

皇帝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倦意,亦能聽出病痛對其折磨之深。

他揮揮手讓二人起身。

房幽仍低垂著眼,目光所及,裴焉穿著一雙玄色金織蟒紋靴,他正坐在床沿。

「咳……阿昱,你且過來。」

裴昱應聲,迎了上去,雙膝跪在榻前。

「好孩子。父皇立你為太子,你可願意?」

皇帝呼吸急促,略帶艱難地說出此話。

裴昱變了臉色,他下意識地看向殿內其餘人。

三哥,他素來都是一樣的冷臉,看不清有什麼情緒。

房幽……她面色平靜如水,竟比自個兒更冷靜些。

一息內,裴昱便整理好情緒,眸中帶淚,哽咽道:「兒臣不勝惶恐……」

「咳,行了,場面話便莫說了。」皇帝強支起身子,渾濁的雙眼望著他,「你只須說願或不願。」

四子比三子之資質,確實平庸不少,但仁厚守禮,只盼他有把握能做好這個皇帝。

裴昱:「兒臣願肩負重任,為大慶百姓之福祉盡力。」

皇帝又疾咳幾聲:「好。」

「待你登基後,須多多聽你三哥教誨,他長於你,又是練兵打仗的好手,萬不可兄弟間起齟齬。」

裴昱又流淚稱是。

房幽心道,這卻是與前世一般。無論裴焉有多大的能耐,皇帝的位置就是輪不到他來做。

忽地,皇帝又叫房幽上前。

她前行幾步,與裴昱跪在一處,身側便是坐著的裴焉。

鼻息間,是他身上冷寒的氣味,她甚而能感觸到他起伏的呼吸。

她強自丟開腦里的胡思亂想,聽皇帝說道:「朕時日無多,只盼你二人早早成婚。這婚期,便提前一月,左右也不差幾日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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