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有些不敢看公主的眼睛,於是低下頭。
見狀,姜采盈眼眸中的光亮漸漸暗下去,袖中雙拳緊緊握住,她盡力穩住心神。
「走吧,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夜晚月光清冷,星輝如針,刺得姜采盈眼底發澀。她說不清這突如其來的心悸從何而來,只是不由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後廳的臥房內燈火通明,一踏入門檻,濃重的血腥味兒便撲面而來。
姜采盈心中不由地一沉,郭欽向她行過禮,為她撥開人群。
申青傷得很重。
他臉上血污結成大片血詬,髮絲凌亂地糊在半張臉上,只留一雙眼睛警惕著,眼珠深深地陷進眼眶血窟里。
胸膛之上,兩支帶鉤子的玄鐵箭箭尾猙獰地插在他的左胸和右下肋骨。
他整個人奄奄一息,陵都城方圓幾十里的一場大雨,將他身上的傷口泡發腐爛,顯得觸目驚心。
見到姜采盈,他心中防備減下去幾分,極其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封染血的書信,是申青拼死保住的夜秦軍機圖。
姜采盈心口一緊,一股不安湧上心頭,「衛衡呢...」
聞言,申青的面目突然一變,他嘴裡嗚咽著,神色也變得激動緊張,最終牽動傷口,開始血流不止。
大夫額上大汗淋漓,「快,按住他。」
…….
洶湧忙亂的局面一發不可收拾,姜采盈怔怔地往後退…最終,申青暈死過去,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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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議事堂內。
議事堂內,姜采盈將手中奏報放下,臉色沉得難看。
郭欽在旁奏報,拿在手中細細端詳著,若有所思。
前幾日,姜采盈與安禮弘這麼一鬧,京中消息已然傳開。
百姓對於衛衡莫不痛罵,大多數見風使舵的朝臣更是不遺餘力地對他進行口誅筆伐。
衛衡若再不出現,陵都城中的局面即將失控。可申青還昏迷不醒,所有人都只能幹等著,焦躁不安。
夜秦人是如何知道衛衡前往靈澤縣的行蹤的?又是如何知道承瑄姐姐的陵寢中藏著夜秦軍機圖?
除卻吳懸和陳林外,衛衡手底下的人大多都留在了京城。很明顯,府中出了叛徒。
她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堂下的這些幕僚,眾人皆憂心忡忡不敢言語,同時感受到一股銳利的視線壓迫。
衛衡不在,姜采盈自然而然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姜采盈袖中雙拳攥緊,強迫自己冷靜,「你們先退下吧。郭欽,賀階留下。」
眾人互看一眼,各懷心事。
他們紛紛領命,向她行禮退下。
門一關,姜采盈的情緒便徹底有些繃不住,「郭欽,你們可有懷疑的人選」
她一隻手搭在案桌邊緣,指甲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夫人切莫動怒,小心腹中胎兒。」郭欽拱手關切,一旁的賀階也附和著,他與郭欽對視一眼,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盤算。
「回稟夫人,這幾日我們命人暗中觀察過府中動向,僅有兩人有過擅自出府之舉,嫌疑最大。」
「誰?」
賀階眼觀鼻鼻觀心,語氣淡淡,「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攬月,還有...」
「不可能。」姜采盈立即打斷賀階的話,「攬月與本公主知根知底,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賀階心中輕斥幾聲,面上無波。姜采盈見狀,臉色驟黑。郭欽連忙也在一旁打圓場,「夫人身邊人的品性,夫人自然最清楚。我看攬月那姑娘,平日裡都遵規守矩的,人也機靈護主,想來並不會做出這等事。」
賀階的語調有些上揚,「那就只有那位辛夫人了。」
「什麼...」
聞言,姜采盈頭皮有些發麻。
賀階補充,「這幾日,那位辛夫人借著替公主置辦嬰兒之物名義,偷溜出府。為了不引人耳目,又多次趁府中守衛換勤時歸來。」
賀階面色不悅,「上一次主上心慈才饒過她一命,不曾想她竟恩將仇報...」
「賀階!」
郭欽搖頭制止,「沒有證據的事情,休得胡說。」
賀階看在他的面子上收斂了些,可心中不忿止不住嘀咕著,「本來就是。」
姜采盈見狀被氣得有些發笑,她胸腔起伏連連,當即拍案而起,「賀階,你身為衛衡的幕僚,不想著為衛衡分憂卻日日龜縮於府上,對於本公主後院之事,倒是觀察地仔細。」
此話一出,連郭欽臉色也變了三分。他立即用眼神示意賀階要注意措辭。賀階才斂住心性,頗有些不情願地給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