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她心中那初初開始蹦跳的小鹿有些迷茫。
感應到他的胸膛隨著深呼吸前後起伏著,賀梅看不到林靖面上的神情,僅能聽得他低沉而又磁性的聲音縈繞在耳畔。
林靖鳳目微合:「母親……因生我難產而死,以至於吾之生辰,成為了彼之忌日。情深不壽,父親痴戀母親,相思成疾,藥石無醫。堪堪將我撫養長大,便追隨母親而去。」
雖然猜到林晶晶的雙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逝世了,沒想到竟是因為這樣。
天心月圓秋送爽,香消玉殞魂斷腸。當年他的家中或許還沒有來得及慶祝他的新生,又或是歡度美好的中秋佳節,便已經蒙上了一層血色的陰影。
甚至於以後每逢中秋,萬家團圓賞月之日,他都是初見之時那般孤零零的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何等難捱的滋味。
偏生林晶晶又是個心思細膩,溫柔多情的人物……
林靖將她放開,躬身重新拿起船槳,低低喟嘆一聲,「修心養性,終究敵不過心中貪念。本想默默守著梅梅便好,可最終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怎麼個貪念法?
正無限憐惜林靖的賀梅一怔,居然秒懂了他這句話潛在的意思,香腮倏然攀上一抹淡淡的羞紅。她又默默朝他的下半身偷瞄一眼,神色變得狐疑不定起來。
打住!
賀梅搖搖頭,將自己腦中不該有的廢料徹底清空。
保守起見,她便換了一個話題,「林晶晶,你為什麼那麼在乎嚴洄?」
林靖:「梅梅那裡是如何籌辦的婚禮?」
異口同聲之後,兩人都因對方問話的內容給愣住了。
賀梅:「林晶晶,便算做是我先問的,你先說。」她重新蹲坐在小舟的甲板上,將胳膊放在兩膝之上,端詳著他划船的模樣。
林靖輕咳一聲:「他看向梅梅的眼神瑾之一看便知。」
眼神?什麼眼神?別人看她的眼神和他們有什麼不一樣嗎?賀梅挑高了娥眉,一臉不解。可她再行追問,林靖卻是不肯回答了。
「梅梅只要知曉,瑾之亦是正值青春年少便好。」
這就是她問得多了之後,他回復的答案。
嘴上說想娶,實則心裡不想的時候,就委婉含蓄地告訴她,自己的年紀都快要當爺爺了,已經有了「晚節」,這會兒卻是這番說辭。
賀梅有些無語地撇撇嘴,可那眼底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只是行舟顯得有些無聊,她便將剛才在畫舫之上的見聞講給他聽。
聽完後,林靖:「梅梅志如鴻鵠,僅僅因為心悅瑾之,便就此桎梏於小小的臨江城中……瑾之亦可隨你一同北上。」
他這樣喜好清淨無為的閒雲野鶴,哪裡會喜歡那處地方?無非又是在委屈自己,遷就她罷了。
賀梅:「稍稍了解一些,也就夠了。擁有的越多,其實也就失去的越多。既然處在那樣的位置,所要遵守的規則也就更為瑣碎冗雜。繁文縟節,人情世故,未必有我們這樣逍遙在山水之間來得暢快。」
她看著林靖輕輕揚起的唇角,笑著重新站起身來,湊上前去,「他們有絲竹歌舞,我們有月樹水風。」接著便將腳尖踮起,一把揪住林靖胸前的衣襟吻了上去。
不多時,有人按住她四處作亂的手,一聲低啞的「梅梅別鬧」飽含著纏綿綺眷的情意,被風吹散在寂靜的夜色里。
第94章 風雅拙味樓
幾場秋雨過去, 持續高熱的臨江城終於迎來了秋日應有的涼爽,食客中,希望一窟鬼食肆重售午食的呼聲越發多了起來。
賀梅只好對外放出消息, 宣布自己打算開一家格調更為風雅的食肆。
此話一出,就成功將一眾饕客們的視線吸引至了名為「拙味樓」的新店那裡去,人人皆翹首以待, 時不時便要在一窟鬼食肆里問上一句, 「拙味樓究竟什麼時候開張」。
前些天在尋仙湖上協領眾廚所籌備的夜宴大獲成功, 事後, 數次受惠於章西村的賀梅自然不肯接受他的報酬。
更何況,乍看之下是她出人出力卻什麼也沒有撈著;可實際上,那夜過後, 不少世家子弟與達官顯貴便很難忘記一窟鬼食肆這個名字。
他們之中的不少人家中都豢養有專門的廚子, 外出應酬多半也是去同樣養有家廚的同僚或是鄉紳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