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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非雪的世界無知無感,他本能的自言自語,想以此營造熱鬧的假象:「有一天,我寢室外面來了只小鬼。我清楚記得那年我三歲,第一次見鬼,我高興壞了,連滾帶爬的下床,推窗衝著它一聲「嗨」,結果你猜怎麼著?它嚇跑了。」

明晦蘭:「……」

衣非雪:「我說你別跑啊,我不打你,咱們來讀三字經吧,我教你!我就追他,連鞋子都來不及穿,邊追邊喊。它頭也不回,邊哭邊逃,邊逃邊嚎,我說你哭什麼呀?它哭的更慘了,我就追,它就跑,你說氣不氣。」

明晦蘭:「……」

他無懼邪煞鬼魔,所到之處諸邪避退。那區區小鬼當然聞風喪膽,屁滾尿流了。

明晦蘭想起衣非雪曾喃喃自語過——鬼明明很可愛。

所有人都怕撞鬼,而寂寞的孩子心心念念見鬼。

明晦蘭:「這隻鬼之所以逃之夭夭,必定是被你那句三字經嚇得。生前要讀書,死後還要讀書,它能不跑嗎?」

衣非雪愣了下,也笑了。

他有一雙無需賣弄就顛倒眾生的鳳眸,清冽如冰泉,高山仰止。

可若眸子染上笑,驚艷流光,映的滿堂都亮了幾分。

儘管他此時眸子空洞,卻無神勝有神。

明晦蘭情不自禁的前傾,隱隱的呼吸噴濺在衣非雪的臉上,他額前凌亂的碎發因此微微蕩漾,似有若無的剮蹭著額頭,但他毫無所覺。

衣非雪眨了眨眼。

忽然,模糊的視線驟轉清明,俊美無儔的面容近在眼前。

沁人的蘭花幽香撲鼻而來,碎發蹭的額頭髮癢,溫熱的呼吸落在臉上、宛如沸水滾燙。

更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衣非雪瞠目結舌。

形、聲、聞、味、觸盡數回歸,衣非雪反倒全身僵硬,仿佛中了咒術般動彈不得。

空洞的雙眸宛如畫龍點睛,瞬間活靈活現,明晦蘭知道衣非雪能看清萬物了,被當場抓包的他來不及躲開,又或者,故意不想躲開。

他們近在咫尺,四目相望。

誰也沒後縮。

誰都好像在等對方前進。

明晦蘭忽然抬手,似是要籠住衣非雪的後腦。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衣非雪,蘭公子,你們在裡面嗎?」

衣非雪如夢方醒,猛地退開。

明晦蘭也往後讓了讓,朝外回道:「季小公子。」

衣非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四個字叫的有些咬牙切齒。

和季禾一塊來的還有周老。

看中土的「花朵」全須全尾的,周老狠鬆口氣:「沒事就好。」

衣非雪問:「先生看見風掌門了嗎?」

周老點頭:「他在城南救人,走吧。」

每到災禍惡戰時,風家都是最忙的。

醫者專注煉丹製藥,懸壺濟世和鬥法傷人相左,所以在「打架鬥毆」方面疏於修煉,以至於他們絕大多數都不堪一擊。

風思君還算文武全才的佼佼者,最善防身之術,倒也無需擔憂。

一行四人往南邊去的路上,周老望著衣非雪,心生感慨:「你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惦記著這個舅舅的。」

衣非雪面無表情道:「他只是我娘的哥哥。」

周老一陣無奈。

方才遇到風思君,風思君第一句話就是「先生看見衣非雪了嗎」,他說沒有時,風思君肉眼可見的失望和擔憂。他當場點破,說「你面上冷,心裡還是惦記外甥的吧」。

風思君冷著臉說:「他只是我妹妹的兒子。」

周老想說,小孩不懂事,大人還不懂事?這事說破大天也是風思君的錯,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腳邁進鬼門關,宮裡的娘娘們都免不得難產而死,那風念容血崩離世,能怪到衣非雪頭上嗎?

他樂意當不祥之子嗎?

以訛傳訛,偏聽偏信,聽風就是雨的,太不像話了!

口口聲聲為妹妹,讓你妹妹知道你要殺她十月懷胎搭上性命才生下來的娃娃,你妹妹做鬼都得從地獄爬回來掐死你。

周老不僅想說,還真他奶奶的說了。

當著眾人的面,又犯了多管閒事指手畫腳打抱不平的毛病,把堂堂風家掌門人罵的狗血淋頭。

周老走到半路說分開,心裡惦記幾個小輩散修,他們沒有師門幫襯,在陣中無依無靠,周老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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