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放置在周圍的符咒被觸發了,被邪祟侵體的修士在「三昧真火符」的焚燒下化成飛灰。
而沒被邪祟俯身的修士就有腦子多了,他們受怨念擺布,猩紅著雙眼躲開符咒陷阱,殺氣騰騰,嘴裡嚷著:「去死,去死吧!」
明晦蘭從容抬手,並指如劍:「我也有同感。」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那修士滿面癲狂。
明晦蘭的目光比他還要癲狂幾分。
「明晦蘭?」
明晦蘭怔鄂。
屋裡又傳出一聲急促的:「明晦蘭?」
「我在。」明晦蘭轉身回去的剎那,雙指一划,劍氣流麗輕盈的沒入那修士靈台,哪裡像是摧枯拉朽的殺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對靈台的撫慰。
那修士渾身僵住,下一秒,元神俱滅。
明晦蘭邁過門檻兒,看見衣非雪正朝這邊走來。
明晦蘭大步迎過去,伸手接住衣非雪,不等說話,先被衣非雪劈頭蓋臉的斥道:「讓你別離開我,你怎麼又亂跑?!」
明晦蘭說:「我去看看符咒夠不夠用。」
或許是「孩子沒胡鬧,是去辦正事」的理由足夠充分,衣非雪沒繼續苛責。被明晦蘭攙扶著坐下後,感覺手上一空,心裡頓時也跟著一空,幾乎是本能的往前一抓,重新抓住明晦蘭的手。
明晦蘭:「?」
衣非雪沒說話。
明晦蘭看向他抓著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在此時此刻的衣非雪感知下,和地磚沒什麼差別吧。
他半瞎半聾,聞不到、品不出、摸不著。
無知無覺的世界是很恐怖的。
明晦蘭回握住衣非雪的手,很緊,很牢固。
衣非雪又說:「別離開我。」
明晦蘭朝前傾身,貼在衣非雪耳畔說道:「放心,我在這裡。」
第37章
法陣之中沒有白天黑夜, 但修士能分辨出時辰,外界這會兒該掌燈了。
明晦蘭問衣非雪好點了嗎,衣非雪全無反應, 好像聽不見。
明晦蘭往前湊了湊,貼著衣非雪耳朵講:「你那半年時間裡,都是自己嗎?」
衣非雪五覺遲鈍, 明晦蘭都湊到臉上了才感應到, 頓時像只被冒犯到的炸毛貓貓猛地後縮,眉毛一擰,氣勢洶洶:「離我遠點!」
明晦蘭被他這一連串反應惹得忍俊不禁:「你方才還說『別離開我』, 現在又嫌我挨得太近?」
趁衣非雪發火前,明晦蘭熟練的及時順毛:「衣掌門息怒, 這不是沒辦法麼,不這樣您聽不清我說什麼。」
衣非雪反思一下, 確實是自己的鍋,於是好聲好氣的回答剛才的話:「我從小到大都是自己。」
從出生就萬眾矚目被前擁後簇的明晦蘭:「?」
衣非雪:「蘭公子願意跟不祥之人交朋友嗎?」
明晦蘭心臟難以遏制的抽痛幾下, 情不自禁的握緊衣非雪的手:「何止朋友, 我還願意做奴隸。」
衣非雪:「……」
一整個無言以對。
明晦蘭想起初識衣非雪是在季家的宴上,人們雖欽佩他少年天驕,卻也因他出生不詳,性格乖張桀驁,能遠則遠。
衣非雪獨自坐在殿內一角,無人問津, 本人卻早就習以為常,樂得清靜。
明晦蘭當時主動去攀談,其一是久仰宿敵大名,機會難得理應認識認識;其二是見他孤零零的, 殿內眾人三三兩兩的結伴,唯有他一人形單影隻,實在有幾分可憐。
*
明晦蘭:「會很寂寞吧?」
他以為衣非雪會給他一記白眼,再涼颼颼的諷一句「寂寞個鬼,本掌門清淨著呢」。
不料衣非雪沉默良久,開口道:「只是偶爾。」
這是繼寒亭游湖的又一次交心。
明晦蘭忍不住接二連三的問,衣非雪也不由得真情實感的答。
若不寂寞,又怎會隔三差五的到谷中找妖獸玩兒?
他那個年紀,正是該跟夥伴一起上樹掏鳥蛋,下河撈錦鯉,站成一排被先生打手板,等先生睡著在他臉上畫烏龜整蠱。
不祥之子,害人害己,人人唾棄,避之唯恐不及。
活人不待見,那隻好跟鬼「喝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