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非雪用湯匙盛一顆送進嘴裡,葡萄無籽,酸甜可口。
衣非雪說:「不夠,繼續剝。」
明晦蘭只將紫紅色的葡萄皮剝去一半,然後手指用力,將青綠色的果肉擠出到碟子裡,全程不碰果肉。
衣非雪吃一顆,明晦蘭續一顆。吃到最後,碟子裡還是滿滿當當的葡萄小山。
衣非雪吃飽了,拿帕子擦手,道:「你吃了吧,別浪費。」
*
季無涯壽宴當日,山門大開,賓客如潮。
衣非雪睡醒時懶了會兒床才起身,然後便聽到明晦蘭在外面敲門。
「不是不讓你來嗎?」正好趕上衣非雪起床氣,心情十分不悅。
衣掌門討厭擅作主張的奴隸,更討厭不聽話的奴隸。
畢竟他難得「有良心」,體諒宿敵身體病弱不抗凍,結果宿敵不知好歹!
明晦蘭說:「我也是才到,習慣了。」
意思是他沒等多久,沒挨凍。
以及,伺候衣掌門習慣了。
衣非雪被無懈可擊的全方位安撫,頓時發不出火來。
先去屏風後面穿衣裳,等梳頭時不著要領,耐心也不多,便朝明晦蘭道:「去把我表哥叫來。」
明晦蘭:「我來時看見風大公子了,他被一個朋友叫去鑑賞他新得的靈器。」
衣非雪皺眉,行吧,總不好衝出去把表哥拽來給自己梳頭。
少掌門無比後悔沒帶多福過來,那小廝雖然百無一用,但梳頭的技術在景陽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深得衣掌門的歡心。
眼下無人可用,衣非雪也絕不會讓不熟的人碰自己,只好自己捯飭。
梳幾下,頭髮又厚又長,真難搞。
就在衣非雪猶豫是隨便扎個馬尾、還是乾脆披頭散髮去赴宴算了的時候,手裡木梳被人搶走,衣非雪腦子轟的一聲,正要厲喝「放肆」,木梳的齒痕深深埋進萬縷青絲。
衣非雪頭皮一緊,正要再厲喝「大膽」,明晦蘭掰著他的肩膀扶正坐好,面朝銅鏡:「別動,扯斷了可別怨我。」
衣非雪咬牙切齒:「鬆開。」
嘴裡這麼說,身體卻沒動。
明晦蘭不留痕跡的掩去眸底笑意,左手撈起潑墨般的長髮,右手持梳子,順著髮根柔滑的梳到發尾。全部梳過之後,挽起一半梳成髮髻。
手法嫻熟柔和,別說弄斷頭髮了,就連隱約的扯痛都沒有。前後不到半盞茶,鏡子裡的炸毛衰喪瘋美人就變成了容光煥發的明艷美人。
衣非雪不得不刮目相看以及承認,優點之四,梳頭的技術比多福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晦蘭看出衣非雪眼中的驚嘆,笑道:「我從小到大都是自己梳頭,很有經驗。」
衣非雪多嘴問:「你堂堂少宗主,身邊沒人服侍?」
明晦蘭含笑:「自己的內務,習慣自己做了。」
衣非雪:「……」
這是在內涵他嬌生慣養奸懶饞滑嗎?
明晦蘭攥著髮髻問:「鬆緊如何?髮帶給我。」
桌上只有紫金玉冠。
明晦蘭頓了兩秒,伸手拿起玉冠為衣非雪佩戴上。
「怎麼不見你系髮帶了?」
衣非雪:「……」
他發現明晦蘭總是愛作死,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一騎絕塵。
而這毛病卻不見他在別人身上犯過。
也就是說他在故意找茬。
可明晦蘭的目光過分真誠,語氣格外溫和,仿佛真的只是出於關心,和讓衣非雪聽了只想冷笑的虛偽的愧疚。
明晦蘭:「據我所知,你們中土沒有「髮帶只能一個人斷」的規矩。」
呵,勸他改嫁呢?
衣非雪強忍住釋放青絲繞把明晦蘭切了的衝動。
明晦蘭還不知適可而止,繼續說:「三年前不通人情世故,一意孤行,處置欠妥,有損了衣公子的名節。」
那只是條髮帶,又不是守宮砂!
衣非雪在心裡好笑的翻白眼,面上不由得注意看明晦蘭。
生平為數不多的、以心平氣和甚至友好的眼神看明晦蘭。
事到如今,這是在跟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