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對你來說沒有價值為止嗎?」什托笑得淒涼,眼尾一顆妖艷的痣格外顯眼,顯然易見預見了自己的下場。
「不會。」
「不違心嗎?沒有蟲比我更了解你了,你是什麼樣的蟲?蠻橫無理驕傲自大剛愎自用,你覺得自己手握一切,翻雲覆雨玩弄權術……」什托放棄掙扎,他閉上眼睛,「我清楚的知道你是什麼樣的蟲,可你的面具太完美了,幾乎和你融為一體,靠近你我會很痛苦。」
「我今天是來道別的,七個大星系我都沒走遍,綏因,有緣再會。」什托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時候他還不懂這一眼的含義,只是覺得,一顆棋子——私交較好、丟了有些可惜的棋子,丟了就丟了吧。
他干不出威脅人那麼沒品的事情,好歹跟了他接近四十多年,為他做了四十多年的事。
現在想來,八十年間他們都沒有見一面,可惜嗎?
不好意思,他對這個種族仍然沒什麼特別的感情,他們和NPC又有什麼區別?
他在一扇門前停下,腦海中什托的背影也驟然遠離,再也不見蹤影,他望著面前隱隱約約的身影。
「赫蒂。」
燈光亮起。
梅朵納的手從開關上挪開,重新回到綏因的身邊默不作聲裝樹樁。
赫蒂坐在小沙發上,正對著他翹起二郎腿,手裡捧了本小書看得津津有味,即使身著囚服卻也保持著貴族的優雅禮儀。他合上書,露出一抹惡劣的笑,看不見半點尊重,他吊兒郎當衝著他打趣道:「好久不見了,您這是終於想明白了,決定要殺了我嗎?」
綏因想到了什麼,唇角勾起,笑得邪肆,他薄唇輕啟,帶了些蠱惑:「你想出去嗎?」
隔著墨色的欄杆,赫蒂放下了翹起的右腿,腳踝處鐵鏈上掛著的鈴鐺叮噹作響,他垂著頭,手肘撐著腿,赫蒂沉默著,任由黑暗在他的背後遊走。
忽然,他抬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綏因:「代價。」
「沒有什麼代價,你能多多照顧一下你弟弟就最好了,不是嗎?」
綏因低頭並不與他對視,自顧自地整理自己的手套,而後斜著眼睛分給他一個眼神。
自上而下的、 蔑視的眼神,綏因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氣勢上分毫不讓,赫蒂不願後退,和他暗地裡較著勁。
最終他還是敗下陣來,不過赫蒂還是固執地再次詢問:「如我所想,對嗎?薩法爾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計之內對嗎?唯一的意外只有你。」
綏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多錯多,他留下赫蒂不是讓他來分析自己的。
但他的漠視和不屑成功引起了赫蒂的憤怒,優雅?從容?存在幾十年的淡定消失不見,他終於暴露了本來的樣貌。
赫蒂猛地站起來,瞬間閃身到他面前,抓住欄杆,將臉懟到他的面前。
身形相似,一個從容一個暴躁,綏因的唇角保持著淺淺的弧度,而赫蒂嘴角緊繃,目光如隼,他咬著牙,忽然放鬆,笑出聲,卻是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拿我當猴耍?!」
「好玩兒啊,這需要理由嗎?」綏因平視他的眼,情緒穩定地可怕,就像是在看一場置身事外的表演。
只需要一眼,赫蒂就能看出他並沒有在開玩笑,他真的只是覺得好玩。
「自作聰明……還想把我算計進去?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想來挑我的錯處?」綏因嗤笑一聲,「不過我大度……」
笑意加深,他聳肩:「我原諒你。」
「不、需、要!」赫蒂分毫不讓地瞪著他。
綏因絲毫不慌,他對自己有這充分的自信。
「別著急啊,先聽我說完你再做決定,做任務還是得隨機應變,不然等到系統消失了才反應過來最後落得個孤立無援的下場——那可怎麼辦啊……」綏因賤兮兮又帶了些挑釁和嘲諷地諷刺他。
梅朵納自覺後退,離開的同時遣散了守在門口的守衛們,只留下綏因和赫蒂。
綏因頭也不回,他道:「你說對吧?編號4247。」
赫蒂原本還憤怒的臉頓時變得驚恐,他遊刃有餘百餘年頭一次體會到什麼是血液瞬間凝固又迅速倒流入腦的感覺,天旋地轉——不亞於一枚核彈的威力,赫蒂,不,4247面上原有的一切從容消失不見,只剩下了恐懼和忌憚,想來是任務者的心理素養還在,這幾分恐懼他掩飾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