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補了會兒覺,睜眼的時候剛好到家,綏因以最快的速度回家換了套軍裝,佩戴好勳章和帽子,雙肩的披風扣帶處用金屬鏈條固定連接,點綴著低調的寶石,半長頭髮垂在腦後,他的身邊跟著早已打理好一切的梅朵納。
他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朝著綏因報告:「已經通知了其餘的長官,只是……真的需要讓四五六軍團長都來嗎?邊境的情況也不太樂觀。」
「不用,尤利塞斯忙著解決內部矛盾和木族、愛莉西安的合作問題,埃利夏和我達成同盟,不會理會他,至於木族……桑十四感謝我還來不及。」
梅朵納沒太聽懂,但也不敢反駁,他只管點頭附和,反正他和其他的長官都是小裝飾品,這場大戲的主蟲公只有兩個——綏因和薩法爾·戴維。
其餘的都是隱隱約約站了隊順便來隔岸觀火的。
他跟在綏因的身後上了飛行器,在行駛的途中偶遇了許多其他將領的飛行器,都在躍遷點前排隊等待躍遷。
這次宴會的地點並不在維什亞,而是一反常態地定在了日暮川的戰後遺址——那個被改造成博物館和舊址旅遊地的星球,戴維的故鄉也在這裡。
梅朵納一路上都很沉默,他不是綏因,不是任何一隻有權有勢的蟲。薩法爾在綏因的眼中可能什麼都不是,但在上古遺留的那些貴族和新貴們的眼中絕對是有實力的存在,他很聰明,聰明到這麼多年在議會混得如魚得水甚至軍部和審判庭每年都能捉出幾隻他塞進去的奸細。
然而即使一切心知肚明大家仍無法給他定罪。
這就是薩法爾的高明之處。
他看著綏因無所謂地躺靠在傾斜的座椅上,周身散發著懶散地氣息,有些茫然。老師他,明明可以直接解決掉薩法爾,卻並不這樣做,真的是因為沒有找到證據所以不願意師出無名落蟲口舌嗎?
第37章
他眼中的綏因是那樣的神秘, 又像一根撐起天地的石柱般□□。
「聯繫他們,讓他們先去,我們先去一趟西卡瓦監獄。」
猝不及防的吩咐讓梅朵納差點沒反應過來, 良好的教養和素質讓他下意識應答,隨後便聯繫那些等待跟隨綏因進入的將領, 讓他們先行一步。
綏因則是看著自己光腦上的一則消息陷入了沉默。
——【x:我是赫蒂,有事求見】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咯。
西卡瓦監獄,乾燥, 陰暗, 除了工作者和刑犯之外沒有任何存活生命體的地界,沒有任何一隻活物能在無批准的情況下走出去,赫蒂早在上一次戈菲摸過來的時候就被挪入最裡層的監獄,伸手不見五指, 閉眼不見明日, 完全喪失對時間的感知, 只能靠著固定的三餐來判斷時間的流逝。
綏因走在前面, 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 他步子邁得大, 面上毫無波瀾看不明白情緒, 梅朵納跟在他的身後小聲道:「什托上將有探訪記錄。」
綏因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什托大概是來找赫蒂做交易的, 那些存在於他腦子裡的關於戴維家族的秘密。赫蒂很聰明,他知道這東西能保他性命,每次都和擠牙膏似的一點點擠, 三五個來回賣出一點信息,七八個月放出點消息。
他不在意,但他的老朋友什托很願意同他做交易。
啊, 也不知道這個老朋友辭職後又去了哪裡。西卡瓦監獄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什托創立,他只負責做吉祥物鎮宅而已。在什托離開後他並未刪除什托的權限,並不是出於什麼羞於啟齒的原因,而是他仍然具有利用價值。
你要和他這個外來入侵者談論友情?
朋友,這和愛情一樣離譜,他甚至分不清這些情感的具體感覺,不對,對於「愛」,他正在學習。
八十年前,一場戰爭結束,什托和他道別,黃昏時分的戰場,鮮血和金光交融在一起,風吹過他額前的髮絲,綏因不得不閉上眼,也錯過了什托眼底的複雜,當他撩開發絲露出那張淡漠的臉時,什托已經恢復了正常——同樣平靜的灰眼睛。
「我要走了,原諒我沒辦法和你一起走下去。」
他為了參軍而剪短的長髮,只剩下齊耳的長度,每次看都讓綏因莫名想到一些動畫角色,他伸出手,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擦去綏因臉頰上因為意外沾上的血跡,而後極有分寸感地後退一步,朝他行了個極為標準的軍禮,徹底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君臣。
即將走向末路的君臣。
「給我一個理由,什托,」綏因古井無波的眼睛,猶如凌晨籠罩著濃厚的霧氣,隔絕一切,他道,「你也要離我而去。」
什托笑了。
「你也沒有很傷心,我也不會背叛你,只是我會離開,你知道原因。」
他那時候是怎麼想的呢?
黑色的軍靴踩在陰寒的石磚上,披風的下擺搖曳,沉悶的聲音傳來,他停在一扇鐵門面前,鐵鏈晃動,門被打開。
綏因看著面前黑洞洞的入口,沒有任何猶豫,只是他的思維仍然停留在八十年前。
「我不明白,你可以一直留下來,權勢地位,金錢名聲,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