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聽著,臉上不由得流露出怔楞和落寞的神色來。
錢母見狀,就自覺地剎住了嘴:「哎,你也別多想,手裡有錢,比什麼都強!」
對於普通人來說,錢氏已經是天花板了。
她有錢,有一間鋪子,還有世人可望不可即的關係。
一點酸話,有什麼好在乎的。
只是錢氏自己心裡邊有些難過,因為暗地裡的那些指摘。
說我心氣比天還高……
她心裡邊很不是滋味地想:可是我真的見過天啊!
連聖上都誇獎過我呢!
因為我從前是個平頭百姓,我就不能心氣高嗎?
我不配心氣高嗎?
……
說起來有點遺憾——至少阮仁燧心裡邊是這樣想的。
因為錢氏前夫家的事情就這麼停了,那之後再也沒傳出過什麼動靜來。
並沒有發生那家人去找御史,而後夏侯家亦或者德妃、皇長子被彈劾的事情。
其實仔細想想,這才是正常的吧……
更遺憾的事情還在後邊——三月到了。
阮仁燧要開始上學了……
雖然他真的很不想去,然而上學這事兒是不以他想與不想決定的,年紀到了,都得去!
大公主知道弟弟也正式要開始讀書了,還很興奮呢——終於要有個伴兒了!
皇嗣們雖說也會有伴讀,但這姐弟倆現在都還太小,遠沒到該有伴讀的時候呢。
因為心裡邊有了事情記掛的緣故,這天大公主起得遠比平時早。
賢妃都還沒起呢,就聽見偏殿那邊乒桌球乓地有動靜了。
她腦袋暈暈地睜開眼,只覺得有種沒睡夠的頭疼,腦仁兒裡邊有根弦兒,一抽一抽的。
再瞟了眼座鐘的時辰,還不到卯時(清晨五點)。
賢妃看著頭頂的帳子,生氣又無奈:「阮仁佑,我真是要讓你煩死了……」
大公主背著手過來叫母親起床,連遮陽的小帷帽都戴上了,帷帽上的輕紗被掀上去,用明黃色的小雛菊絹花別住了。
她說:「一點也不早,太陽都要升起來了,我還得去叫上歲歲,我們倆一起去御書房呢!」
賢妃披著頭髮坐起身來,有氣無力地問她:「都沒吃早膳呢,早早把帽子戴上幹什麼?」
大公主原地迷糊,小臉上的表情也頓住了——她自己其實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干。
是啊,都沒有吃早膳呢,為什麼要早早地把帽子戴上?
賢妃瞧著她臉上納悶兒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
這天早晨,阮仁燧被叫起來的時候,心情沉重地像是要去上墳。
要開始上學了……
要上好多年呢……
德妃倒是很興奮,很有種我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一遍遍地檢查書包里的東西,衣裳雖然是昨天就挑選好了的,但這會兒也重又看了幾遍。
還叮囑他:「要好好學呀,認真聽課,給阿娘爭氣!」
阮仁燧生無可戀地坐在凳子上,只覺得嘴裡的餛飩都沒味兒了。
這時候外頭的侍從來報:「娘娘,大公主過來了。」
德妃跟阮仁燧對視一眼,娘倆都有點懵。
大公主的聲音從窗外傳過來,清凌凌、脆生生,如同一顆飽滿多水的蘿蔔:「歲歲,歲歲!我來接你一起去上學!」
德妃到窗邊去一瞧,就見大公主穿了一條藕粉色的小裙子,頭戴小小帷帽,身上還像模像樣地斜挎著一個小包,活力充沛,跟外邊東方天際的那輪太陽似的。
德妃眉毛擰個疙瘩,心緒複雜地看看她,再看一眼跟曬蔫了的茄子似的兒子,面容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這這這……
這才是我理想中孩子去上學時候的狀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