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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皇遇刺之時已近黃昏,待到呂奕等一眾護衛尋到離昕並將她帶回營帳後,營中各處已然亮起了火把。

搖曳的亮橘色火光之間,穿插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或是慌亂,或是震驚,或是心懷鬼胎。

被戒嚴的離皇帳內,失血過多又受了內傷的離昕陷入昏迷,隨行的御醫有的針灸,有的熬藥,還有幾個倒霉鬼跪在屏風之後挨太后的罵。

「庸醫,都是庸醫,我皇兒怎麼還不醒,你們的本事都哪去了!」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陛下此番雖傷勢頗重,但有驚無險啊,微臣等定竭盡全力,不負太后所望。」

太后在帳中來回踱步,眉目間滿是焦躁之色,看著榻上離昕蒼白的面色,頭疼得扶額嘆息。

「我的皇兒……」

「啟稟太后,蕭少主在外求見。」

太后無力起身,聽到是蕭沉柝來了,抬抬手便讓人進來了。

一身鶴紋玄衣的蕭沉柝身後還跟著阿煥,他帶著面紗,低垂著雙眸,亦步亦趨地走到離皇榻前。

「你去侍藥。」蕭沉柝對著阿煥吩咐道。

「是。」

阿煥從御醫手中接過了白瓷藥碗,溫熱的湯藥散發著濃烈的苦味,阿煥面色不變,但隱於面紗之下的嘴角卻撇了撇。

離皇怎麼這麼虛啊,被扎幾刀就暈了,侍藥的他還不得不先嘗兩口試毒,這麼苦的東西誰要喝啊!

這廂阿煥裝著乖巧貼心的侍藥君卿,屏風之後,蕭沉柝正在勸說太后。

「夜已深了,陛下這邊有呂大人照看,已然層層戒嚴,太后此番也受驚了,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太后確實有些精神不濟,聞言也不再逞強,抬手搭上蕭沉柝的小臂,站起之後微微收緊。

「你送我回去吧,可看到見月了?」

在無人看見的位置,蕭沉柝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又放平,漠然的視線略過床榻上狼狽的離昕,抬腳朝外走去。

「太后放心,見月很安全。」

「那就好。」

離昕從夢魘中醒來的時候,帳中燈火通明,伏於榻邊的阿煥被沙啞的嘶吼聲驚醒,迷離的雙眼繼而露出驚喜之色。

「陛下,您終於醒了!」

在桌子後面打瞌睡的御醫們也都瞬間清醒了,資歷最高的華醫正連忙上前來請脈。

離昕渾身緊繃,一手按著青筋直跳的額頭,伸出去把脈的手也緊緊攥著,幾次都放鬆不下來。

阿煥見她似是頭疼,雙手輕柔地覆蓋在她的太陽穴附近,緩緩揉動起來。

「陛下,好些了嗎?」

離昕感覺頻繁抽痛的腦袋被暖流所包裹,呼吸漸漸慢了下來,嗯了一聲。

華醫正終於能夠正常把脈了,她花白的頭髮上跳躍著燭火,低垂的雙眸左右游移,流轉過不明意味的暗色。

「啟稟陛下,陛下洪福齊天,此番化險為夷,雖還有些氣血瘀滯,但只要按時服藥,扶正祛邪,便無大礙。」

眼見著離皇已經包紮好的外傷因為剛剛驚醒時的力度又崩開滲血,華醫正讓人上前來重新上藥。

卻不想,一向擅長外科的李御醫不知怎麼手抖了一下,弄疼了渾身是傷的離昕,被她一腳踢了出去。

「會不會上藥!不會就去死!」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李御醫連連哀嚎求饒,離昕心下無端升起一股焦躁,感覺剛被安撫下來的頭又疼了起來,狠狠抓起旁邊的藥碗便砸了出去。

「滾,都給朕滾!」

沒人敢上前求情,都怕自己也被連累,到時候就不是簡簡單單地滾出去了。

阿煥也被嚇得瑟縮了一下,手上動作停了下來,繼而被離昕抓住右手用力一捏。

「朕沒讓你停。」

阿煥:「……」

你是真霸道啊你。

離昕讓侍女喚了呂奕進來,指尖捏著染血的魚符,面色陰沉地問道。

「朕昏迷之前讓你看好的人呢。」

呂奕俯身拱手,右手手背上的虎爪血痕延伸了小臂處的護腕之下。

「回陛下,臣將張鳴欣帶到了旁邊的營帳,帳外有一隊人馬看管,沒讓任何人接近她。」

離昕蒼白陰冷的臉上滿是戾色,宛若寒潭的眼睛裡充斥著殺意。

「帶下去審問,看看她們究竟是如何與中軍舊部暗通款曲的,不招就活剮了她!」

被軟禁的張鳴欣膽戰心驚了半夜,找了無數辦法想要給將軍傳信都沒能成功,只能拼命想辦法擺脫自己的干係,絲毫不知已經被定下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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