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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早就沒多少舊情了。

如今再見面,也不是因為他捨不得他,而是因為他想「報復」他。

但楚河在告知對方真相以前,還是想聽聽對方想說什麼。

他最近聽了很多人的故事,楚鎮天的、孟一凡的、「湯悅」的……唯獨沒聽聽陳銘怎麼說。

雖然真相已經拼湊得七七七八八,但或許,陳銘還能在狡辯一二呢?

楚河並不吝嗇給對方這個機會。

他等待了幾秒鐘,最後等到了陳銘的一句話。

「或許當年,我不應該逼你和你我在一起。」

楚河看著咖啡杯里黑褐色的液體,壓下了心頭因為這句話突然湧現的憤怒,他近乎平靜地問:「我沒後悔過,怎麼,你後悔了?」

陳銘竟然「嗯」了一聲,他說:「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那現在還是很好的朋友,你會過得很好,不是麼?」

楚河笑著說了句「是」,然後抬起手中的咖啡杯,從陳銘的發頂傾倒而下。

陳銘沒有躲,可能是沒反應過來,也可能是不想躲,他任由楚河將手中的咖啡倒個乾淨,也任由咖啡液自他的頭髮和臉頰滾落,弄髒了他身上粉紅色的襯衫。

他將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推給了楚河,有些病態地笑著說:「我的也給你,喝也好,倒也好,都可以。」

第93章

楚河身體後仰, 渾身上下滿是疲憊。

他說:「我不理解,就算你打算通過這種途徑籌措金錢,離了婚再搞這些, 不好麼?」

陳銘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你要和孟一凡結婚麼?」

——婚約已經終止了。

楚河也沒提這件事,說:「還沒想好, 我剛剛恢復記憶,腦子還很亂。」

「我不希望你們結婚, 但我好像也沒有什麼立場去阻止。」

陳銘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像是還會喘氣的行屍走肉,咖啡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褐色的痕跡,正如這短短几個月, 孟一凡留給他的斑駁印記。

楚河的腦子裡閃回了他、孟一凡、陳銘在失憶期間的荒唐情事,他不知道陳銘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化名湯悅、在他身邊當了個床伴,更不知道孟一凡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把陳銘送到了他的床上,時而愛護他、時而虐待他。

他倆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人,就連楚河他自己, 也很難說一句自己現在的心理完全健康——他和這兩個扭曲的人混在一起,他自己變得不正常了。

「我們已經離婚了, 你的確沒立場了,」楚河看著眼前這張過分熟悉的面孔,「我不後悔當年答應你,畢竟那時候的我, 不可能看著你去死、去墮落。我只是高估了你對我的感情和信任,低估了人心易變這四個字。」

陳銘笑著搖了搖頭,他拿起了桌面上剩下的那杯咖啡,倒在了自己的發頂。

楚河沒阻攔他, 他知道陳銘多少有點自毀傾向。

陳銘倒完了最後一滴液體,又將咖啡杯放在了桌面上,他說:「我沒得選,楚河,我看我女兒,像是在看二十年前的我,我曾經過得那麼苦,我不能讓『另一個我』也過得那麼苦。有她的存在,我必然會失去你,我只能抓住我還能抓住的,離開了你,我還有她,我還能撐下去……」

楚河沉默地看著他,他在這一瞬間,竟然生出了些許猶豫來。

他從來都不覺得,一段感情的結束,要以互相捅刀而告終。

他的大腦里翻滾著陳銘對他的種種傷害。

他報復對方應該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但他看著眼前的陳銘,又很清楚地明白,一旦他告知對方真相,這個人大概率會崩潰掉。

他在這一瞬間,很微妙地感受到了孟一凡的心理狀態。

——似乎隱瞞下真相,對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的陳銘而言,是更「善意」的一種選擇。

他們已經分開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放過他、讓他虛假地過著有「女兒」的生活,或許也是一種選擇?

楚河的理性與感性在劇烈地撕扯著,他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心軟、還會猶豫不決。

就在此刻,陳銘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陳銘一聽鈴音,就抓起手機起身、想出去接電話。

鬼使神差地,楚河開口問:「誰的電話?」

「……」

「你知道的,我現在可以讓你辦不成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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