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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在否認『愛』這件事,我只是想,不管時間長短,它都是存在的。你的朋友——愛人,他也會這樣認為,因為七年足以讓人經歷很多快樂和幸福。

「即便那已經結束了。」

鄭千玉的聲音輕輕的,像在講結局不那麼好的睡前故事。即使如此,他們依然可以從中習得道理。

葉森認真聽了他的話,沉默片刻,道:「還沒有。」

「什麼?」

鄭千玉問。

「我沒有覺得,我們之間已經結束。」

他聽見他道。

寂靜。

「化了。」鄭千玉輕道,「冰淇淋。」

他的手摸到冰淇淋杯的底座,那裡聚集了一些凝結流落的水珠,摸得他一手冰涼。

他並不完全忽視葉森說的話,只是像話語間先空了一拍,不使自己陷入那漩渦之中。

來自葉森的漩渦。

「一段關係能夠長久固然很好。」他繼續說,「只是我現在的想法有些變化,我覺得,人其實是可以只享受關係里好的那一部分。」

葉森沉默,等他進一步闡述自己的想法。

鄭千玉:「比如快樂,約會,去做想做的事,比如性,各取所需。」

這時他抬起頭,不再迴避葉森所在的方向。鄭千玉正坐在窗邊,因為外面初夏的天空明亮,室內沒有開燈,使他的臉一半浸潤在清新透亮的天光之中,另一側則稍稍陷入暗處。

「這些好的部分總是很易逝的,當你習慣之後,它就會慢慢消失。」

他很平靜地傳達,儘可能用一些溫和的字眼。

「現在我會傾向比較短暫的關係,我們可以享受快樂,直到把它們都用完。

「而且,在日後想起的時候,也大部分都是美好的回憶。」

鄭千玉道。他微微低頭,睫毛長長的,眼睛落在那杯冰淇淋上,它已化成奶昔。

「像冰淇淋一樣,在融化之前吃掉它吧。」

他們離開咖啡廳時,外面漸漸熱起來了。

鄭千玉的盲杖收在身側,一小段路,他搭葉森的手臂。

葉森很安靜。鄭千玉知道,他並不認同自己的話。

他用很柔和的語氣,又添加了一部分道理,還用了比喻,這樣的說話方式和葉森的很不同。在他不贊同的時候,他不會很快辯駁,也不會生氣。

只是悶悶的,自己在心裡轉圜著。

兩個人的情緒像翹板一樣,當葉森沉悶時,鄭千玉調動起氣氛,使他們之間不落入一種冷意之中。

畢竟,他們不是真的在冷戰。而且,在鄭千玉新鮮出爐的關係理論之中——他們要先盡力享受好的部分。

現在就開始不快樂,未免得不償失。

走在路邊,鄭千玉主動牽葉森的手,很安穩地待在他的手掌之中。他們走到一片樹蔭之下,鄭千玉嗅到空氣中有很好聞的氣味,他輕輕捏葉森的手指,問:

「是什麼花開了嗎?」

林靜松聞聲抬頭,在他們頭頂,樹的綠葉新枝舒展而出。在那些明亮綠色簇擁下,潔白的花朵墜在枝頭,它的花瓣形狀優雅,散發陣陣清香。

「玉蘭。」

林靜松應答,他沒有低氣壓。他那個有七年之久的朋友曾教過他,面對美好的事物,應放下壓抑、凝重和憤怒,保持平靜去體會。它會撫慰你。

他在大學的時候曾給一個植物雜誌做過圖鑑軟體,因此認得大部分常見的樹和花,玉蘭是其中一種。

玉蘭已經開很久了,現在有些敗了,但這不妨礙它仍舊優美。

鄭千玉信步,像自言自語,道:「真好。」

林靜松心中酸楚。一個對美的感知總是最深入、最敏銳的人,為什麼此刻他活在黑暗之中。如今對他來說,快樂具體是何種事物,林靜松描繪不出。任何人無法代替他描繪。

一個多小時車程,鄭千玉連了藍牙放了幾首歌。他現在常聽純音樂,都有自然的意象,在兩人輕聲的交談之中,成為隱約的背景音。

這令鄭千玉想起他大學時和男友一起去山中露營,那是一趟較遠的旅程。他們去了對岸,在陌生的戶外店租了帳篷,徒步走進山中。

這一趟來這麼遠,起因是鄭千玉在網上看到一組攝影作品,在這裡拍攝了圈谷和巨木,鄭千玉只看了一眼,就決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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