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蘅睫毛輕顫,眼皮沉重,即將緩緩合上,謝昭珩想也不想,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直直將唇瓣湊上去,細碎氣泡由相觸的唇角溢出,將氧氣狠狠壓入她的肺葉中。
四周漂浮的水藻纏繞。
水流將二人的衣袍纏疊。
這窒息的冷感,忽就變成了令人暈眩的悸動與震顫。
——
是夢。
她身上的錦緞裙擺如垂死的水母翻湧。
腥鹹的河水灌入耳鼻中,許之蘅只覺呼吸不上來,她掀起眼睫,透過光斑如破碎的水面,用稚嫩的聲音極力呼救著,「……救我…」
「父親……」
許之蘅在浸透犯寒水的記憶中絞纏著,意識逐漸由濃稠的黑暗中逐漸清明,雙腳一蹬,伴隨這悽厲的呼救聲轉醒過來,「父親,救我!」
在模糊不清的視線中,親友們盡數都圍了過來。
許承望聽得女兒呼喚,立即湊上前,「蘅兒,沒事了沒事了,父親在這兒……」
可許之蘅卻覺得那股窒息的感覺迎面而來,下意識往後避了避,眾人只當她是應激,倒也沒有多想。
肖文珍雙手合十,連聲道了幾句「阿彌陀佛」。
「多虧晉王殿下,多虧菩薩保佑……你們去給各府以及冉世子說一聲,只道蘅兒醒了。蘅兒,你感受如何?可還有何不適……」
「母親莫要擔心,我已經無事了。」
許之蘅淡白著臉搖搖頭,語頓了頓後,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與父親說說話……」
肖文珍雖覺得有些奇怪,可當下也隨著眾人暫且出去了。
許承望坐在塌前的繡凳上,只當她還在為宮中發生的事生氣,免不了溫聲解釋兩句,「蘅兒勿怪父親,當時確是我為了顧全大局,確有些思慮不周,這次是委屈你了,好在皇上得知你身體不適還堅持登船放燈,對你大加讚賞,不僅宣了道撫旨,還命內監送來許多滋補之物,這段時間你只管好好養著……」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欣慰。
許之蘅卻半分都感覺不到歡愉。
「其實在父親心裡,若能得到皇上讚譽,博得美名,就算搭上女兒這條命也無甚要緊,是麼?」
自知道身世真相的那天起,許之蘅就一直好奇:
丁叔為什麼瞞她瞞了這麼久?
什麼遲遲不讓她認祖歸宗?
可由著這場落水,許之蘅忽就全都記起來了。
五歲那年,父親帶著她與許之鴻共同泛舟湖上遊玩,此時一陣妖風颳過,她與許之鴻雙雙掉入水中。
她當時在水中撲騰著,聲聲呼喚著「父親,救我。」
可許承望卻拂開她小小的手臂,伸手去勾飄在遠方的許之鴻,「先救鴻兒!他是我們許家的男丁!」
然而就在這幾息之間,許之鴻被救上去了。
而許之蘅卻越飄越遠。
正逢天降暴雨,船隻飄搖,許承望未免整船人都在風暴當中喪命,只得在船夫的說服下,將還溺在河中的她棄之不顧,調轉船頭……
丁叔那時候必是望見了這幕。
他看見了父親心狠手辣、偏心自私,所以他好不容易將許之蘅救上岸後,只當是首輔不要這個女兒了,更不敢告知她實情。
所以許家根本沒有人要害她。
娟姨娘也沒有那樣的膽子。
從頭到尾,都是許承望這個做父親冷酷無情。
「父親十三年前就已捨棄過我一次。」
「今夜,又拋卻了我。」
「其實我這個女兒,於您來說便就是可有可無的,是麼?」
第66章
自從這夜過後,許之蘅與父親的關係就冷了下來。
雖說許承望也解釋了幾句,但她心裡清楚那些都不過是虛言,剛回京對父親的那股子熱絡,驟然消失殆盡。
只平日裡規矩不少,倒也還是一如以往去請安,羹湯也照常送,卻已不是親手做的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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