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話,兒子都聽進去了。」
「……可既已給許大姑娘贈了釵,那估計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畢竟那肖三姑娘心氣頗高,又與許大姑娘交好,兒子如果調轉過頭去向她示好,那肖三姑娘只怕也不會願意屈就的。」
「那也不能是許大姑娘。」
冉劉氏沉下臉來,「如咱們這樣的門第,娶親尤其需要謹慎,寧願娶個家世低微、性情柔順些的,也絕不能娶個如許大姑娘此等家世相當,難以掌控的。」
「實話不瞞你說,人人都稱讚她攀崖尋父勇氣可嘉,我同你父親卻都覺得此舉太過莽撞,由此便知此女離經叛道。
而我們肅國公府的嫡長媳,就算不能支撐門楣,那至少也要循規蹈矩,可如若那許大姑娘入了門,我都不敢想後宅會是何等雞飛狗跳。」
冉修傑的眉頭逐漸蹙起。
期間好幾次想要打斷,卻終究忍了下來,薄唇一直緊緊抿著,沉默著挺直脊背,並無半分退讓的意思。
「無論孩兒今後娶何人,她或許是肅國公府的未來主母,或許也是父親母親的兒媳,可終歸到底,最重要的身份,都是孩兒相守一生的妻子。」
「……最重要的,難道不該是孩兒喜歡麼?」
——
眼見時辰已經不早。
許之蘅與冉修傑道別後,就預備著同家人打道回府。
馬場上塵灰甚大,她打算先去浣池沖沖手,這處浣池是專供貴人們共用的,有數個出水口,青磚砌成的橫條行,引用的是潔淨的活水,上頭還飄散著幾簇蓮花,顯得格外雅致。
許之蘅取過皂角,仔細清洗著指甲中的泥灰,就在微微蕩漾的水面上,倏忽望見了謝昭珩的影子,她通身先是一僵,而後將頭愈發埋低了幾分,暫且佯裝沒瞧見。
「不知冉世子如若得知那日山洞之事,是否還會心儀許大姑娘?」
這語調疏離淡然,輕飄飄的。
仿若只是在闡述事實,發自內心覺得疑惑。
許之蘅原是想要尊著他的。
可禁不住此人屢次三番跳出來攪局。
現在聽了這句話,先是下意識瞅瞅四周,確定無人後,先是心中不由鬆了口氣,然後燃起把無名火來,偏過頭,狠瞪了站在身側的男人一眼,壓低聲音怒道。
「你有完沒完?此事若傳揚出去,想必晉王殿下臉上也不甚光彩,值當你天天掛在嘴邊嗎?」
謝昭珩眼見她惱羞成怒,神色倒沒有什麼變化,只眸底一哂,有種超脫五行之外的飄渺,別有他意道了句。
「本王不過是想提醒你莫要太入戲。」
「那冉修傑……總之你們倆這樁婚事成不了。」
許之蘅現下對冉世子印象不錯,且照母親的意思,是要讓他們往婚配方向發展的,所以心頭甚為不忿。
「有何成不了的?莫非晉王殿下想要從中作梗不成?」
「殿下,你我是有過一段前緣,可如今早已時過境遷,婦人和離了都還能再嫁,就算你是我前夫,也不能歹心惡念阻我姻緣吧?」
謝昭珩由鼻腔中冷哼出聲,甩甩青矍指尖上的水珠,斯調慢里由袖中取出巾帕來擦拭,溫潤的眼尾透出些鋒利。
「那許大姑娘便擦亮眼睛等著瞧,究竟是我不成人之美,還是他心智不夠堅定。」
撂下這句,謝昭珩直接扭身離去。
只留許之蘅面色沉冷,僵立當場。
第44章
冉修傑心意已定,輕易不可轉圜。
自馬球賽後,便經常上首輔府登門拜訪。
不是邀許之蘅去學騎馬,就是與她一同去逛集市,還不時命小廝送些糕點送至蘅蕪苑。
許之蘅一一應約,偶爾也會相贈些回禮。
大多是些不會落人口實的東西。譬如糕點、吃食之類…
肖文珍原還隱隱有些擔心,可後來見冉修傑瞧著並非是一時興起,而是真心實意奔著婚嫁去的,這才將心頭大石落下,可眼見二人相處了些日子,肅國公府那頭去卻還沒個動靜上門提親,她心中便略略生出些不滿。
不過身為主母,肖文珍暫且顧不上管這些,畢竟許曼立即就要成婚,她只能將心思放在了籌備婚事上頭。
其實對許曼這個小姑,肖文珍既不熟稔,也無太多情分可言,不過曉得她是個安分守己的,以往對她這長嫂也沒有怠慢過半分,再加上後來女兒歸家,她們兩個又交好,肖文珍這才願意多關照幾分。
原還以為這門婚事定得有些倉促,可那孔家真真是盡全了禮數,各方各面,上上下下都很是殷勤,每日都要遣人上門晚飯無數次,仔細詢問許曼的喜好。
短時間籌措出來的聘禮,就遠勝原來的曹家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