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姑娘婚約既解,總要另外擇婿,不知能否考慮我?」
「實不相瞞,其實自頭次見到姑娘,我就心生愛慕,可那時你已訂親,所以我不敢生出半分妄念,可現在,我怕若再不向姑娘表明心意,只怕要後悔餘生。」
「……姑娘拒絕我也沒關係。」
「畢竟姑娘天仙般的人,飽讀詩書,溫婉善良……而我只是個小小的翰林編修,家世低微,俸祿微薄,又比你小上兩歲,行事也多些莽撞,委實配不上姑娘。」
孔立誠專注地望著她,眸光就如同在看件稀世珍寶,可說著說著,又羞慚地低下頭,直覺胸腔中心跳震得發疼,因為過於緊張,雙手緊緊互握在一起。
「我只想讓姑娘明白,這世上是有人惦念姑娘的,無論姑娘今後嫁給誰,我都真心實意盼著姑娘能過得幸福美滿。」
聽到最後這句,許曼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動容。
這番話雖讓她有幾分猝不及防,可卻又隱隱在意料之中,畢竟方才在馬球場上角逐時,孔立誠就一直對曹安圍追堵截,分明是同僚,落在旁人眼中卻像是對頭。
所以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
其實許曼說不傷心是假的。
畢竟就連上門退婚,曹安也沒有親自來,僅只是遣媒婆來首輔府說了聲,事情辦得極不漂亮。
而肖文珍未免她多思多慮,也只是通知似的在她面前三言兩語揭過。
經此事過後,許曼便有些徹底心灰意冷。
實在沒想到今日還會收到孔立誠的這番告白。
其實平心而論,孔立誠亦是個才華橫溢之人,科考上雖說沒入三甲,卻也在二榜上,否則也不可能被首輔提入翰林院。
且由他與阿春的脾性看來,家中的教養是極好的,看得出來父母都是非常通情達理之人,家中經商,雖比不上大富大貴的勛貴門第,可至少殷實,不至於為生計而發愁。
難得的是相貌方正,人也實誠。
這些念頭瞬間在許曼腦中一一閃過,她的心跳忽就快了幾分,可又不禁有些忐忑,她的婚事折騰來折騰去,若再沒個結果,她首先自己就要扛不住了。
遇事當斷則斷,許曼也並不矯揉造作。
徑直問道。
「……若我答應你的求娶,能在一月之內舉辦婚事嗎?」
孔立誠沒曾想她當真會答應,這巨大的驚喜砸過來,整個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愣了會兒之後,眸光放亮,略略有些語無倫次回答道。
「能,我能。」
「可就是怕這樣會怠慢姑娘,成親乃是大事,我合該好好仔細籌備,一個月只怕太過倉促了些……」
「沒關係,我不在乎那些細枝末節。」
許曼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發自肺腑的激動與歡欣,心中愈發踏實,淺聲道了這麼一句。
「好,那好,那就一個月!」
「我這就回家,讓家父家母準備起來,許姑娘,你在首輔府等著我啊,我明日就帶庚帖與媒婆上門提親,不,今日,今日就去……」
孔立誠語無倫次說完,就生怕她反悔般,立即扭身而去。
倒惹得許曼垂頭腆然而笑。
第43章
馬場東南處。
那匹通身雪白的素影,皮毛溜光水滑,在秋陽下泛著隱隱光澤,馬背上駝了個身著鵝黃襦裙的女子,眉目如畫,纖細的腰肢隨著顛簸微微前移,玲瓏身姿盡顯。
她俯身微微輕撫馬鬃,動作輕柔,發間珠釵也隨著馬匹前行而輕輕晃動,眉眼彎彎似月。
而正在馬前牽引韁繩的男子,骨節分明如青竹裁就,淺白色的衣擺與駿馬的馬鬃一同飛揚,不時仰臉看女子一眼,眸光溫柔繾綣,滿含笑意。
這一切都落在謝昭珩眼中。
他負手立在看台的雕花木檻前,明面上是在關注馬球場上的賽事,實則餘光盡數落在二人身上,手掌越攥越緊。
這些異動逃不過謝月的眼睛。
她眼底笑意愈發濃烈,懶懶伸出指尖,讓宮婢扶她起身,淺步行至謝昭珩身側,瞧著遠處那對男女唏噓道。
「要不說還是許大姑娘手段高明,才認祖歸宗多久吶,竟就惹得冉世子動了情思,他可是眾所周知的青年才俊,京中所有女子的夢中貴婿,許大姑娘今後不得被人嫉恨死?」
「不過打眼這麼瞧著,這二人論相貌,論家世*,倒也登對,也算得上是對佳偶了。」
謝昭珩聞言,眸底寒光鋒銳突起。
不過他並未接過這番話茬,而是望望謝月已有身孕的肚子,溫聲囑咐道。
「再過幾日就是中秋夜宴,屆時父皇必定會照舊例遍請群臣,皇姐既身懷有孕,不如在公主府好好安胎?免得屆時亂鬨鬨的,衝撞了皇姐腹中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