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望高分明是笑著問話。
可眼角笑紋中卻好似隱有暗潮翻湧,有種洞悉世事的睿智與鋒銳。
丁翠薇知道此舉必會引人生疑,所以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可在許望高惕厲的眸光下,她還是不由有些慌亂。
定定神後,才道。
「女兒去過首輔府幾次,可每次還未靠近,就被小廝轟走了……此事乍聽之下確實匪夷所思,說出來又有誰信?
且這塊木蘭白玉,是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我不敢貿然示於人前,更不敢將它隨意交到旁人手中,想著非得親自遞送到父親眼前不可。」
丁翠薇眼眶泛紅,極力忍著委屈,咬緊牙根,掀起盈盈的淚眼,鼓起勇氣顫聲道。
「爹爹,其實女兒也想問……當年分明沒有尋到女兒的屍身,卻為何要對外宣布女兒的死訊?」
「哪怕是對放出風聲,善待提供線索之人,女兒今朝尋上門去時,也不至於遭小廝驅趕,被逼無奈之下,涉險尋來這木蘭林場…」
許望高的神色微微生變,眉峰冷凝,似蹙非蹙間蓄著薄霧般的晦澀,終於將眸光由她臉上挪開,垂下眼瞼,微嘆了口氣。
他顯然不想提那些往事。
「你我父女既已重逢,便是上天恩賜……蘅兒,為父知你這些年受苦了,既已回家,必不會再有以往那些委屈。」
「天色已晚,你先好好安歇,明日一早,父親便命人護送你回城。」
「你母親若知你還活著,必很歡喜。」
說罷,許望高就離開了。
那兩個嬤嬤復又出現,對比起方才,她們態度顯然恭敬了不少,丁翠薇被帶離到了另個帳篷中。
內里金絲刺繡的絨帳幔垂落如瀑,裝潢擺件樣樣金貴,就連那金絲檀木橫椅上,都攤了塊上好白狐皮毯,毛色純淨,柔順無比。
遠處隱隱傳來女子的嬉笑玩鬧,以及絲弦之聲。
此處。
才是正經主子待的地方。
丁翠薇看著眼前與她格格不入的一切,知道自己終於過關,她來不及感慨太多,只覺餓得兩眼發慌,坐在那狐皮上,將碟中的精緻糕點直直往嘴裡塞。
又被噎住,倒了兩杯香醇的馬奶酒,灌入喉中。
正在她差不多順過氣來之時,只聽眼前黑影一閃,耳旁傳來一熟悉男聲。
「……又不是在村里缺衣少吃做山婦的時候了,委實不必如此狼吞虎咽。」
丁翠薇猛然被嚇了大跳,食物入肺,被嗆得滿面通紅,咳嗽不止,她顯然沒想到謝昭珩會出現在此處,手掌撫順著胸口,驚鄂道,「你…你……」
。
兩月不見。
她倒還是這幅冒冒失失的樣子。
謝昭珩垂眸冷覷她幾眼,執壺順手給她倒了杯酒水——就像在村中做過無數次那樣自然,只是由殘破粗陋的陶瓦罐,變成了水晶釉面白瓷壺。
丁翠薇沒有喝。
她不想見到此人。
甚至下意識就想要喊侍衛進來攆人,可又意識到剛恢復身份,行事還需謹慎些,便生忍了下來。
「民間孤女勇攀懸崖尋親,首輔愛女失而復得夙願終成,就連皇上都嘉獎你果敢無畏,聰敏過人……薇娘,你編排的這齣戲碼,足以傳世了,就連你用來擋箭的那口鍋,都看點十足。」
丁翠薇將手中那塊完整的糕點掰成兩半。
「若無晉王殿下阻攔,我這戲還能編排得更順暢些。」
謝昭珩居高臨下覷著她,勾起抹極淺的弧度,帶著些許嘲諷。
「若非本王下令收箭,只怕你已被射漏成了篩子,哪還有命認父的?更何況,誰知道你是來此認父的……」
「那晉王以為我是來做什麼的?」
丁翠薇打斷他的話語,語調陡然升高,帶著十足哂笑的意味,「總不會以為……是來尋你的吧?」
「像個昏頭脹腦的怨婦般,豁出性命來這木蘭林場中尋你,然後痛哭流涕,搖著你的褲腿,低三下四哀求你的原諒與憐憫,盼望入你後宅,說些非君不可的蠢話……這就是你想像中的場景,是麼?」
不管是以前。
還是現在。
謝昭珩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竟會用此等語氣與態度同他說話。他神情冷峻,眼若暗潭,靜謐中透著絲絲寒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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