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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翠薇眼睫劇烈顫動,眸眶中閃爍著晶瑩,脖頸因壓制情緒而強梗著,崩出道脆弱的青筋,她固執仰起頭,將這股酸澀的淚意生生逼回。

甚至唇角扯起抹弧度生硬又牽強的笑。

「……不喜歡也沒關係。」

「這門婚事終歸是我強求來的,所以你不喜歡也是理所應當,感情哪兒是什麼一朝一夕的事兒,以後…以後你總會喜歡上我的。」

丁翠薇自小就跟叔伯顛沛流離,也是自跟俞澤成親後,才終於有了幾分成親的踏實感,所以就算到了此等境地,她也捨不得他曾帶來的那些溫存慰藉,依舊想著要挽救一二。

她強撐出來的笑意,就如同被暴雨沖落的凋零花瓣。

「繡工不好我再練,廚藝不好我再學……夫君知道的,我既勤快又聰明,學東西很快的!什麼認字理帳,打理商鋪,我保證不出半年,必能學會!我今後也必定會好好孝順公婆,照應妯娌,讓你後宅無憂……」

俞澤似是終於聽不下去。

由喉中溢出聲短促的嗤笑,聲線冷硬如刀,語調還透著壓抑不住的煩躁。

「挾恩圖報而成親的女子,豈能入得了家門?」

俞澤眉尖微蹙,眸底透著不耐,連瞳孔都泛著燥意。

他其實可以一走了之的。

可想到若是如此,以她執拗的性子,及對他深信不疑痴愚,指不定當真會跑遍天涯海角,四處找尋他的下落。

所以無論是那香囊,還是那碗餵狗的飯食……都是他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讓她認清現實。

他自認已表明態度,誰知她竟如此不知情識趣?非要這般咄咄逼人,將那層遮羞布掀開,攪鬧得彼此都下不得台來?

既她要死個明白,那他給個痛快便是。

「人,貴在自知。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何上得了台面之處?」

「你目不識丁,舉止無狀,野性難馴,貪財如命……就連同你少年相知的探花,他那般喜歡你,卻也只願讓你做個通房妾室,你又憑何會覺得,我願心甘情願娶你做妻?」

到底是朝夕相處過的人,知道刀子往哪捅最傷人。

這話語調並不高,帶著理性與冷漠,仿若只平鋪直述事實。

可這字字句句卻好似彎刀,直直扎在丁翠薇的心頭。

他這冷心冷心的模樣,是以往從未見過的,她鼻尖泛紅,呼吸都窒在胸口,略微有些無措,低喚了聲,「夫君……」

「莫要喚我夫君。」

俞澤為徹底讓她死心,將話也說得狠絕。

「你我是有過三書六聘,還是有過肌膚之親?我不是你的夫,你也並非我妻。這門婚事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場鬧劇,陪你做戲而已,現在也是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至於隨我歸家,那更是痴心妄想,絕無可能。」

空中積蓄已久的悶然轟雷,驟然爆發,發出足以令天地崩裂的巨大響聲,隨著俞澤寡情撇清的話語齊齊落下,丁翠薇仿佛被劈中般,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整個身子都簌簌顫抖。

「是,是我挾恩圖報沒錯,但那又如何?若沒有我,你那日早就死了!沉屍河底被泡得發脹發爛,想撈都沒處尋去!」

這書也是徹底看不下了。

俞澤乾脆將其撂下,直直起身,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他下頜輕轉,垂下眸光斜睨她一眼,漆黑的眼眸似是淬了冷光。

「你該慶幸自己救了我。」

「若非是我攔著,只怕你不是被房東攆離此地,就是在崖上受地痞流氓折辱,又或者,已被那探花捂嘴擄走,現下正被捆住手腳壓往京城的路上……這些莫非你心裡不清楚麼?」

俞澤騰然轉過身,終於漫不經心掀起眼睫正眼看她,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傲慢,語調輕慢,嗤聲笑道。

「起初你無非就是見財起意,後來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想著挾恩嫁給我圖個終身富貴,現下倒裝得這幅情根深種的模樣,不覺可笑麼……」

「啪!」

空中響起聲清脆的響聲。

這帶著恨意的巴掌力道著實不小,俞澤那張俊朗非凡的面龐,生生被扇至一側,因著過於驚愕與猝不及防,他定身不動,面頰上頃刻印現出五根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他是何等威勢擎天之人,竟被個民女扇了耳光……俞澤舌尖抵了抵被打腫的嘴角,卻也並未惱怒,只垂頭嗤笑了聲,臉色陰冷得有些可怖。

如若這巴掌能了解二人恩怨,他可堪受得。

一聲微不可聞的「啪嗒」。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丁翠薇的面頰滑下,砸落在地,她迅速抬起指尖,將淚痕倔強向上抹去,單薄瘦削的脊背繃得筆直,好似隨時都會折斷的青竹。

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這般輕貶她的情意。

也好,就這麼認清他的真面目也好。

「若說裝,我哪裡比得過你?」

「姓俞的,難道不是你故作姿態,一步步誘我深陷的麼?但凡你明確拒絕過我哪怕一次,我又何至於今日在此受你羞辱?我知你現在傷已痊癒,不樂意再同我虛與委蛇,可卻也休想這麼輕巧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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