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為妻?」
俞澤緩緩重複了這四個字,言語中倒並不見得有多惱怒,更多的是漫天的荒誕與不屑。
他瞳孔隱匿在低垂的眼瞼下,眉峰微揚,略帶了些鋒銳與冷冽,「……我知薇娘慣愛頑笑,卻也不能拿此等終身大事當作兒戲,你若管我要些錢銀,我絕不推諉,可若要談及男女婚配……」
「你知我並非頑笑。」
丁翠薇聽出此言中的婉拒之意,直接脆聲打斷,她渾身崩直,眼尾發紅,就像只預備要去撞南牆的倔強牛犢。
「救命之恩,原就該以身相報,更遑論我現下因你而陷入如此人人喊打的境地,不嫁給你還能如何?」
「此事你願也得願,不願也得願,左右我這輩子賴定你了,後日,你我便拜堂成親!」
俞澤平生頭次被人如此威脅,在覺得荒謬至於,不由又覺得有幾分好笑,事實上也確由鼻腔中冷笑出聲。
他眸光深重覷她兩眼,眼底蘊著無法消融的積年寒冰,杵著拐杖的指尖驟然掐緊,而後又緩緩鬆開。
他語調淡漠,聽不出什麼喜怒。
「你既都已決定好了,我照辦便是。」
萬物生長的春夜,霎時寂靜了下來。
房間安靜得有些壓抑,絲絲縷縷的各種情緒翻湧著,好似在迫切尋找出口,準備隨時引起一番風暴。
丁翠薇是個一沾枕頭就能睡著的,今夜卻直挺挺躺在榻上,睜眼望著天花板難以入眠,身側男人發出的任何響動,哪怕只是被角的微微摩擦……都足以讓她風聲鶴唳。
就算俞澤當著她的面鬆口應下婚事,可他顯然沒有嘴上說得那般風輕雲淡,心中必有怨懟,否則那張脆弱的床架,又豈會接連傳來刺耳的吱呀聲?
若再耽擱下去,丁翠薇反倒擔心自己會心軟。
未免夜長夢多,她決定馬上敲定這門婚事。
翌日一大早,她就揣著白玉噦厥的剩下的殘片,帶去了趟更偏遠的碧水鎮,將其典當換了銀錢後,買了不少成親用的物件,直到將半人高的背簍都裝滿……
俞澤這頭,則是從昨夜開始就有些心氣不順。
他原以為丁翠薇最多市儈貪財了些,卻沒想到她竟生出此等痴心妄想,提出想要做他正妻?
尋常百姓人家,娶妻尚且要求德容兼備,更遑論他這樣的顯赫門戶,再看看此女,她除了姿色出眾了些,渾身上下有哪一點,能入得了他家門楣?
呵,她莫非以為將救命之恩這四個字壓下來,他就會聽之任之,隨她擺布拿捏?也就是現下行動不便,否則他昨夜就已拂袖而去。
也罷,既她主動貼上來,他娶便是。
只要能在此處韜光養晦,安然休養到康健出山,莫說讓他娶個女人,就算是再離譜的要求,他也能一口答應。
如此想想,俞澤心氣到底順了些。
他坐起身穿好衣裳,將纏了繃帶的左腿搬下,正預備出房間去透透氣,下意識伸手去摸放在床頭的拐杖……誰知卻探了個空?
他兩道劍眉立時擰在一起,心頭燃起股無名火,直接竄到頭頂天靈穴。
混帳。
丁翠薇這是何意?!
莫不是擔心他逃婚,所以乾脆撤了拐杖,以此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丁叔在外頭灑掃庭院,聽見動靜走入房中,一看便知俞澤在氣惱什麼。那拐杖實則不關薇娘的事,是他一大早清理房間時悄默聲拿走的。
丁叔靠雜耍手藝混跡江湖多年,同不少三教九流之人打過交道,隱隱感覺俞澤並非池中之物,為人也不似看上去那般平和謙遜,未免婚事再生變故,所以才出此下策。
此事本就是乘人之危,丁叔也不敢將人得罪狠了,只道,「郎君莫怪,我取了郎君的拐杖暫做它用,今日由我做拐,郎君若想去何處,只管同我說,我攙你去便是。」
擺明了就是在監視。
俞澤沉下眉頭,臉色愈發黑了幾分,丁叔眼見他不吭聲,便又退出房間。
申時二刻,丁翠薇回來了。
旺財隔了大老遠聞見她的氣息,搖著尾巴撒著狗腿就衝出院門迎她,丁叔亦跟上前去,將她沉重的背簍卸下,眼見這孩子眸光不斷往屋內瞅,便知她是在關心俞澤。
「他好得很,喝藥用膳飲水,一樣都沒落下。只我唱白臉,撤了拐讓他在房中憋悶了大半日,他約莫心中有氣,也沒怎麼說話。待會兒你唱紅臉,送拐杖進去,再陪他好好遛上一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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