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塵在牢房中結跏趺坐,屏息凝神。
月光透過窗格,灑在他身上,又投影出窗格一方一方的陰影。
他在等。
青龍寺的舍利雖然找到了,但金吾衛並沒有放悟塵離開。
經書仍未找到,他的嫌疑還未洗清。
他閉上眼睛,一個個念頭像水中屏息時冒起的氣泡——那些金吾衛知道經書的內容嗎?不,他們肯定不知道。覺順知道經書的內容嗎?明明是大理寺的來問話,為何金吾衛又要辦理此案?
……真是倒霉啊,那日竟在青龍寺碰上那慘死的女子,或許不應該報官……
阿彌陀佛。
他試著將念頭清空,吐納呼吸,聚精會神——所謂冥想,即是尋找「空」。
不為事物之外相所迷惑,領悟世間一切的本質,變化即是空,無常亦是空。
這時,那地上月光的投影突然隆起一塊陰影,那陰影跳下來,是一隻巨大的蟾蜍。
接著,「啵」地一聲,那蟾蜍就變成了人形。
碧波仙人站起來,對悟塵很是恭敬的樣子,雙手合十道:「悟塵大師,我來晚了。」
悟塵點點頭,仍是閉著眼。
碧波仙人見他不答,低下頭,緩緩開口道:「大師,那舍利……被一個歹人給搶了去。」
「我知道。」
「是,大師自然什麼都知道。」
「碧波,我將那舍利贈與你,是助你康復,完成你的修行。或許你仍是塵心未絕,佛緣尚淺。」悟塵說。
碧波仙人那醜陋的臉上滿是真心的愧疚:「大師,是我錯了。您將青龍寺的舍利給我,我卻帶去賭場,我真是該死啊!我千不該萬不該浪費了您的苦心……
「那日的歹人極為古怪,她左眼閃了道光,竟看穿了我的真身……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我的通緝令……因此才來遲了……」
悟塵終於睜開眼:「碧波,不必自責。」
碧波仙人的表情緩和了,舒了口氣,鞠躬道:「多謝大師。」
兩人又安靜了一會,悟塵的聲音又響起來。
「明日,你將青龍寺的那捲經書交給金吾衛。」
「什麼?!可是……」
「馬上就是佛誕節了。」
悟塵既不作回答,也沒有解釋,神色仍是不喜不悲不懼。
他的語氣里沒有威脅,亦不是嘆息,聽不到一點塵世的情感,像寺廟的鐘聲一般迴響,叫人不得拒絕。
碧波仙人低垂下頭:「是,不能耽誤您的大事。」
說罷,他又變回了蟾蜍,想要離去。
悟塵卻又對他說:「等等,我還要一樣東西。」
***
四月初六,長安城天氣轉暖,春日和煦,正是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前日敖瑞被救後,回家養傷。緝妖司就只剩下舒慈和三寶,舒慈又得忙著處理胡阿烈案子的公文,牡丹的案子進展緩慢。
說起牡丹的案子,舒慈就不免想起杜月恆。
上次她們一起將敖瑞送回去後,又一起牽著馬,沉默地走了一會。還是舒慈先開口道:「杜公子,今日多謝你來救敖瑞。」
那杜月恆語帶揶揄道:「那日在蟲子廟,是敖瑞救了我,我今日救他,本就是我該做的,有什麼好謝的?」
舒慈心道這杜公子不知犯了什麼渾,難道是責怪自己來的晚了?便回道:「是舒慈辦事不力,大理寺的來遲了,還請公子見諒。」
杜月恆嘖了一聲,有些生氣,無奈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他的聲音反倒低了下去:「你怎麼把我爹叫來了?」
那語氣有一點責備,又有一點失落。
舒慈張了張嘴,沒有解釋。她想起方才在柴房之中,杜大人見了杜月恆平安無事,既無欣喜也無安撫,反倒是責怪自己的兒子,推測是這父子兩多有齟齬。
舒慈便出聲安慰道:「你爹總還是擔心你的。」
哪知道這話像扎了杜月恆一針,他沒頭沒尾來了一句:「你知道什麼啊?」
舒慈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從小無父無母,是道觀的師父養大的。若她被人綁架了,怕是只有敖瑞和三寶會來尋她。李元信哪會像今日這樣鞍前馬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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