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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面色微變,廣袖下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他強自笑道:「此必是六國細作構陷——」

「相邦可認得這個?」公子嬴傑猛地上前,一枚帶血銅符噹啷墜地,那正是呂不韋府上侍衛的兵令,「去歲冬狩刺客所用弩機,刻的正是文信侯府徽記!連鑄造年份都分毫不差!」他劍指呂不韋,「鐵證如山,還敢狡辯?!」

殿內死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呂不韋終於皺起眉頭,這已不是貪瀆,而是誅九族的謀逆大罪,他倏地抬頭,正撞上嬴政深淵般的眼眸。

少年君王拇指摩挲著扶手螭紋,唇角勾起幾不可見的弧度,這個表情呂不韋太熟悉了,那是幼時嬴政計謀得逞時常有的神情。

原來如此。

賑災帳目可以作假,死士名冊能夠偽造,但王駕遇刺這等大事,若非王權授意,誰敢栽贓當朝相邦?

原來,這一切皆是那高居王座之人精心布下的棋局,宗室諸人不過是嬴政借刀殺人的工具罷了。

何況此番彈劾來得如此突然又蹊蹺,呂不韋心中豈能不起疑雲?宗室素來庸碌無為,何來這般雷霆手段搜羅鐵證?

呂不韋望著高座上的帝王,忽然覺得那襲玄色龍袍格外刺眼,他苦心栽培的雛鷹,羽翼未豐便已學會啄食飼主。

呂不韋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嬴政早已不是那個需要他扶持的少年了。

這些年,他看著他一步步成長,從稚嫩的王孫到如今的鐵血君王,權術、謀略,甚至比他這個相邦還要更勝一籌。

曾幾何時,那個邯鄲街頭看他時還怯生生的孩童,如今已長成深不可測的君王,他恍惚想起嬴政幼時習字,自己握著他的小手一筆一畫地教他寫下「王」字,那時少年的眼中滿是崇敬與依賴,而今,這雙眼睛卻如幽潭般難以窺測,連他這個一手扶持其登位的仲父,也再難讀懂其中深意。

呂不韋心中苦笑,嬴政這一局,布得何其精妙,借宗室之手,以貪瀆之名,行削權之實。若他抵死不認,嬴政大可順水推舟,讓宗室窮追猛打,屆時等待他的恐怕就不只是罷相這般簡單了。可若他認罪,反倒顯得坦蕩,嬴政既已得償所願,或許還會念及舊情,給他一條生路。

罷了,呂不韋在心中長嘆,政兒既已長大,他這個仲父,也該退場了。

他太了解嬴政了,這位少年君王骨子裡流淌著秦國王室特有的果決與冷酷,既已對他起疑,便再無轉圜餘地。與其負隅頑抗落得個身敗名裂,不如主動退讓,或許還能保全家族。

「老臣...認罪。」呂不韋重重叩首,額頭觸地的聲響驚醒了滿朝文武。

朝臣譁然,數名受呂不韋提攜的官員紛紛出列:「相邦勞苦功高,豈能因片面之詞——」

呂不韋抬手制止,聲音沙啞:「老臣...認罪。」他再次叩首,他知道,這場戲必須唱完,嬴政既然布下天羅地網,就不會容許獵物逃脫。

「既如此,」嬴政的聲音終於響起,「念在仲父輔政之功,免去相職,即日返回封地洛陽。」

判決輕得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少年君王終究要給天下人做個仁至義盡的孝道姿態。

-

離宮那日,細雨綿綿。

呂不韋的馬車緩緩駛離城門,全城百姓和朝堂百官列隊相送,卻唯獨不見那道玄色的身影。

城門口,呂不韋和送行的百官一一道別,目光卻總往城樓飄去。

直到馬車駛出咸陽城,那個熟悉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雨幕中,他摩挲著袖中那枚嬴政幼時贈他的陶響魚,忽然笑出了聲。

這笑聲混著雨聲,竟顯出幾分蒼涼。

城樓之上,嬴政負手而立,目光沉沉地望著遠處漸行漸遠的車駕。

微風捲起他的袍角,卻吹不散他眼底的晦暗不明。

趙殷上前一步,低聲道:「大王,當真不去送行嗎?相邦的車隊就要駛出咸陽了。」

嬴政沒有回答。

他該去送嗎?

那個曾經牽著他的手,教他習字、教他權謀的仲父,那個在他年幼時護他周全,卻又在他繼位後處處掣肘的權臣,那個他既敬重又不得不親手削權的呂不韋。

他該說什麼?是謝他多年輔政之恩?還是斥他貪權僭越之罪?

或許,沉默才是最好的告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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