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臻在書中讀過,軒轅宴源自前朝,其先師名為沈鏈,是個道士。
永朔十年,嶺南大旱,莊稼連年無收,百姓苦不堪言,永朔帝便召集數十名道法高超的術士作法賑災,沈鏈也由此入宮。
作法十日後,嶺南降下甘霖,聖心大悅,於殿上宴請諸位道士。
也正是在這場宴席上,道行尚淺的沈鏈展示了通天的本事,並稱永朔帝乃三界共奉的真龍天子,仙家為助望南國常興,願賜下長生丹以安聖體。
不過,這長生丹乃天尊仙爐煉就,若要求取,當朝也需彰顯誠意。
永朔帝求丹心切,當即命金部郎蘇牧操辦敬天事宜,軒轅宴自此應運而生。
據說,歷年軒轅宴上用作敬天的貢品,皆是五湖四海千金難換的珍寶,而這長生丹也確如沈鏈所言,能祛除百病,助人長壽。
當然,長生丹既為仙家所賜,煉就之法自是機密,尋常百姓無福消受,而民間之所以認定這神丹確有奇效,全因長生宴興起以來,這逐年壯大的宴席規模。
曲臻聽聞,每逢降丹之日,晨起七彩祥雲,日夕紫氣東聚,是夜星月同輝。
此外,由於這長生丹需從天界一路降至軒轅神殿,過程中汲取日月精華,也難免會吸去殿內之人的元氣,為此,天子與諸位王室從未親自赴宴,只是揮擲重金、將敬天問丹一事全權交給蘇牧和沈鏈,待到次日,再設宴請丹入宮。
光盛帝登基後,更是為軒轅宴設立了一筆專款,同時任命沈鏈為「長生使」,據杜連城所言,也正是在那時,長生丹的數量從每年一顆,漲到了五顆。
只可惜,縱然是長生使,經年累月被神丹吸取元神,也枉難長生。
光盛三年,沈鏈病逝,興辦軒轅宴的重任自此落到蘇牧頭上,或許也是因此,蘇牧被越級提拔為戶部尚書,一躍成為朝中重臣。
也是在那一年,杜家經蘇牧一手提點,擔起了為軒轅宴籌備貢品的重任。
「你的意思是說,」曲臻眸光不安幌動著,「這手記上面被特別標註的,便是每年興辦軒轅宴的日期?」
影一默默點頭。
或許是不想朝中軍將傷及元氣,自打影笙會與當朝議和,軒轅設宴當日將眾朝臣從皇宮護送至軒轅神殿、次日一早再請丹回宮的任務,便落到了湮滅司頭上。
雖說侍衛之職向來與影一無關,但臨近宴席時殺手間熱絡的氛圍、與設宴當日湮滅司門可羅雀的冷清,也不免叫他將歷年設宴之日銘刻於心。
「也對,軒轅宴是敬天神宴,擇日自是少不了講究,陳先生手記上列的都是歷年的黃道吉日,設宴之日位列其中不足為奇,可是......其他的日子又代表什麼呢?難道......」
曲臻看向影一,不敢將話說完,眸中映著的火光緩慢翻起波濤。
「多半就是你想的那樣。」
影一接著她將那句話說完:「畢竟,吉日出生的幼童,便是這世上最難得的貢品。」
在手記上認出那些日期的當下,他便明白了胡漢遠口中「貢品」的含義。
與此同時,沿著已有的線索,曲臻也不得不承認,這便是眼下唯一說得通的解釋。
「軒轅設宴之日年年不同,當鋪將孩子送走的時間也需依此調整,那些孩子便是貢品之一。
「所以,星兒阿姐的荊釵才會出現在杜府,所以......」曲臻垂下目光,喃喃道:「一心追查此事的我,才會變成他們必須要剷除的對象。」
說這話時,曲臻身子微微顫抖著,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某一刻,周遭仿佛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黑暗,來自幽冥的目光正居高臨下地看她,尖銳的爪牙是地上的虛影,在樹影搖動時匍匐靠近,企圖按滅她身前的火光。
他們在嘲弄她的無知。
嘲弄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竟一路循著父輩的足跡,來到了螻蟻不該涉足的領地。
除掉她,他們只需動動手指。
但誰說螻蟻便不可做夢?
更何況,這隻螻蟻已然逃過天羅地網的追殺,一路活到了現在。
某一刻,胸口那陣呼嘯著席捲的風暴似乎平息了下來。
既然如今已身陷重圍,就算現在決定放棄,那些人便會放過她嗎?
那父親呢?陳望安呢?那些如陳星一般無辜的孩子們呢?
驟風初歇,火星噼啪作響。
那跳躍的火舌自知無法衝破雲霄,卻依舊一刻不停地燃燒著自己,向上撕裂黑暗。
曲臻盯著那團火沉默了良久,眸中有種悲切的堅決。
「看來,」她徐徐道:「返回夢州後,我不能去見徐大哥他們了。」
影一坐在曲臻對面,眼看著她的神色由驚惶轉為茫然,最後又變得決絕,末了口中吐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像是某種存續已久的直覺終於得到了印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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