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長輩接道:「等到過兩三年,她自己有了孩子,就該知道小孩子多嬌氣難帶了。」
岑璠靜靜聽著幾人打趣,輕輕笑了笑,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鄭伊湄有所察覺,問道:「皎皎在想什麼?」
岑璠回過神,「沒什麼,想到滿滿罷了。」
她話音頓了頓,道:「阿湄若是想見滿滿,以後或許還能見到的吧。」
鄭伊湄覺得她有些反常,微微皺起眉,「皎皎這是哪裡話,為何見不到?」
岑璠怕泄漏自己的情緒,眼神有些許躲閃,「阿湄也知道,這皇宮難進難出,下一次見面真不知是何時…」
二姑母道:「夫人今日先莫想這些,只當自己是六姑娘的娘家人,這來日方長,何愁不相逢?」
岑璠淺淺一笑,心中釋懷了些,「姑母說的對,來日方長。」
她努力將笑容又展開了些,在一旁看著婦人和婢女給她梳妝。
即便是這樣一場婚事,也籌備的相當繁瑣,一番打扮下來,也過了日頭最曬的時候。
唇上的胭脂上好後,門外傳來了一陣笛聲,在這山間別院中空靈婉轉,竟是一首《鳳求凰》。
鄭伊湄站了起來,二姑母卻是將她按了回去,「哪裡有新娘子出去迎夫君的道理?你且在這裡坐著,我們出去。」
岑璠跟著鄭氏的人一起走出屋子,打開別院的大門。
門外的人已經換好了婚服,火紅的衣裳掩住了他身上的風流脫俗,放蕩不羈,多了些俗世的煙火氣。
他的身側僅有家僕,未有親友,身後僅一馬一車,那車上栽有一棵長成小樹苗。
鄭氏之人面面相覷,岑璠也不知是何意,但她猜想那棵樹苗約莫對於二人有特殊的意義。
就在此時,小屋的門被推開,眾人回頭,只見鄭伊湄站在門前,蒲菊緊隨其後跟了出來。
蒲菊清了清嗓子,喊了一聲,「姑娘出閣。」
鄭伊湄得了提醒,慌忙用團扇掩面,鄭峋親自牽著她出門,沉默地站在崔遲景面前,臉上的神態算不上欣喜,可到底也沒表現出什麼厭惡。
崔遲景一拜,道:「小婿無親友,承蒙厚恩,此生能得阿湄不棄。」
「此樹是兩年前小婿栽下的一棵柏樹,已經長成形,此番移至家中。」
鄭伊湄怔怔地看著那棵柏樹,「這棵樹是...」
「幾年前與你遊玩至華山縣,你說想種一棵樹,當時咱們一起種下的就是這棵柏樹,後來你回洛陽,我便時常來看看,竟真的生根發芽,便常叫人來照看一二。」
「這棵樹離院子不遠,那日去看,我發現它還活著,便有了把它移植到此的念頭。」
崔遲景舉起手來,盯著她的眼眸,道:「我崔遲景今日在此立誓,松柏不倒,永不負卿。」
松柏長壽,此番話便是在說,此生不負。
此話說出口,鄭峋的臉色也緩和了幾分,他讓開一步,允崔遲景進門。
鄭伊湄上前一步,「我當時不過是玩笑話罷了。」
「嗯,可我當真了,這不也種成了?」
鄭伊湄不由自主綻開一個笑,踮起腳尖,緊緊抱住他。
周遭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些,些許歡笑瀰漫在周圍。
岑璠也欣慰地笑了,她抬頭環視四周,這場婚宴無賓客滿座,無鑼鼓喧天,甚至連紅綢都不掛上,可到底配得上這春暖花開。
席間無禮樂,僅是一桌小的家宴,算不上熱鬧,卻其樂融融。
待到宴席結束,鄭峋起身離席,還叫走了崔遲景,「你且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席上的人除了她都是鄭家人,倒是皆未勸說什麼。
岑璠先前也猜到鄭峋定會這麼做,這是鄭家視作珍寶的女兒,如今鄭峋做上丞相職位,以鄭伊湄的身份來說,就算是皇室貴族,世家公子,也會爭著搶著要娶,此番崔遲景雖是入贅,鄭老又怎會真的甘心。
鄭氏有不少旁支住在華山縣,此番請來的也多是在華山縣的族人,天色已晚,有不少人從席間離開。
鄭伊湄放心不下,時不時盯著那道緊閉的門看。
岑璠道:「你放心,鄭大人既是答應了你二人成禮,想必是不會太為難他。」
鄭伊湄點了點頭,看了看周遭的天色,問道:「皎皎今夜可是打算去華山縣中過夜?若是不嫌棄,這座別院中也還有幾間客房。」
「我回華山縣。」岑璠趁她不注意時,避開她的目光,「陛下過幾日也快回來了,我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鄭伊湄這些日也聽說了六鎮大勝的消息,皇帝凱旋,她
這個做皇后的確實是該露面才對。
「那我便不留皎皎了。」鄭伊湄莞爾一笑,「不過姑母說的對,來日方長,下次若是能見到滿滿,說不定她都會說話了。」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