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群聽得出她話中的嘲諷,抿了抿唇,道:「屬下知罪。」
岑璠道:「人為其主,怎是有罪?你也並非是我的屬下,反倒對我有恩,不必這般自稱。」
墨群沒有答話,墜在她身後。
她穿過永巷,墨群也漸漸能猜出,她要去做什麼。
岑璠抬頭看了看宣光殿,走上宮階,門口有侍衛把守,顯然是預料到她要來,「廢后時而會傷人,娘娘還是莫要進去好。」
岑璠將那枚鳳印拿了出來,不容商量地命令,「本宮想進去。」
那侍衛不為所動,「娘娘莫要為難。」
岑璠合起掌心,沉默許久,那侍衛也不曾再抬頭。
她轉身離開,步子變得快了些。
乳娘一路跟著,嘴裡小聲念叨:「娘娘慢點…」
墨群靜靜跟著,卻也時刻注意她的腳下。
岑璠一路回了含章殿,順便將墨群關在了門外,午膳後吐了好幾口。
來給她看診的還是前些日子那批太醫,太醫問了問,大概也清楚了原因。
得,這下他們也不用去編什麼皇后胎象不穩的胡話了。
皇后確實心氣鬱結,是被氣著了。
太醫嘆了口氣,只能請宮中的女食來一趟,核對皇后的飲食,再添些溫和脾胃的藥膳。
元衡聽了此事,也抽空從太極殿回來了一趟,恰好趕上她午睡起來。
帳幔還未掀起來,乳娘拿了痰盂來,她嘔出一口穢物,而後又憋了好幾口乾嘔。
元衡靜悄悄地走進,到了跟前,乳娘才去行禮。
他坐到床邊,拍了拍她的背,「皎皎可是難受?」
岑璠不想搭理他,甩開他的手,讓乳娘把那枚鳳印拿來,塞回他手裡,「這印陛下自己留著吧。」
此話一出,乳娘愣住,跟著元衡進屋的宮女也低下頭。
元衡來時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先將那印自己攥了起來,接回宮女手上的梅子,將寢殿裡的人都趕了出去。
「皎皎可是又生氣了?」
岑璠冷笑道:「陛下告訴我,您給的這枚印有什麼用?」
「自然是怎麼用都行,你想用它來砸人,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這話,元衡低頭看了看那枚不算大的鳳印,一時間覺得自己像是個昏君…
他打開那盒梅,道:「皎皎若是難受,吃幾顆梅子吧,朕找人挑的,最酸的。」
岑璠心裡又湧起一陣火,「殿下怎麼不自己嘗一嘗,這梅子好不好吃?」
元衡愣了愣,隨後竟真的咬了一小口,只是剛用牙尖咬下來一小口便吐掉了。
想要將準備的宮人叫來質問,卻又想到是自己的主意,只能做個受委屈的啞巴。
「不吃便不吃罷…」
岑璠看著他的舉動,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句,「瘋子…」
元衡手裡還捏著那塊兒被咬剩下的梅,說不出的平靜,眼中似乎還帶有笑意,「皎皎,我可能確實是個瘋子…」
「這麼多年,我每日都在想怎麼為母后報仇,最後發現她才是我的殺母仇人。」
他平靜地將這些話說出口,岑璠驚訝,更莫名畏懼。
「你……」
「我知道。」元衡接過她的話,「皎皎也早都知道了,不是嗎?」
岑璠從未想過,他知道後會是這般反應。
像是無所謂,又像是從裡到外將一個人挖成了空心的。
那顆空心,如同低處涸澤,急需要再次被填滿。
他低下頭,將那枚鳳印又放在她的手上,輕輕捏著她的手指,「皎皎知道這些,為何不告訴朕?」
這個問題岑璠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畢竟救過她,這種事說出來,就像敲碎人的骨頭,對於一個人來說太殘忍了。
「皎皎,你是怕朕難過,對嗎?」他自問自答,驀地又彎起一個滿足的笑容,「皎皎心裡其實也是喜歡朕的吧,不然也不會縱容一個瘋子,不對嗎?」
第100章 顯懷
他看她的眼神太過迫切,似是真的在期待她的答案。
「陛下——」
誤會那兩個字沒能說出口,元衡搖頭,「皎皎不願意說,那便不說了。」
他還是堅持將那枚鳳印放在她的手心,讓她攥住,「這鳳印你拿著,想用便用,想扔了也成,只是別靠近那裡,太危險了。」
「朕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
岑璠笑道:「陛下九五之尊,不如直接說,留著皇后是因為怕我動想走的心思,何必惺惺作態,用孩子來說事?」
被揭了短處,元衡微微繃起唇角,像是在怨她,卻不敢動怒,還有些心虛。
「朕不是因為這個...」他狡辯道:「廢后連先帝都敢刺殺,朕是真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