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可以確定,球里裝的是水,但是有「大河」在前,他並不能確定這個水是不是真正的水——
畢竟,他還能呼吸和睜眼呢。
那些澄澈的水繞著他的身體,像是空氣一樣托舉著他,卻不把他打濕。
水精靈的手清涼似玉,拉著他鑽進繭內,繭絲絲滑如綢,拂過他的臉龐,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第37章
就是這一瞬間,霍爾維斯一個響指,水聲消散,他失魂落魄地跪坐在摺疊梯的觀光籃上,手抓著金屬圍欄,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仿若南柯一夢。
他抬眼,水精靈在水球里望著他,那張素白如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而在不就掐,就在他們手拉手在水球里遨遊的時候,他分明是能感覺到對方心情愉悅、甚至是微笑著的。
怪了,他怎麼就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察覺到愉悅這種感情、又是怎麼幻視了對方在微笑的?
水精靈看上去甚至沒有用來調動嘴角上揚的肌肉組織,她要怎麼微笑呢?
摺疊梯緩緩下降。
霍爾維斯扶著他從梯子上下來。
雙腳重新觸碰地面的感覺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身體還在回味那種空游無所依的輕飄自得,他身體很多地方都是軟的,使不上勁兒,略有些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圖安珀爾索性躺下來。
否則失重感如影隨形,他像是離開了水被迫行走的魚一樣頭暈目眩。
「你聽到水精靈對你說話了嗎?」
霍爾維斯走到他身側,微微俯身,問,
圖安珀爾閉著眼搖頭:「沒有,我只聽到了水的聲音。」
「可是根本沒有水。」
圖安珀爾睜開眼,直直地望著霍爾維斯。
霍爾維斯站直了身體,背著手,垂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這個角度,霍爾維斯整個人背著光,溺在一圈朦朧的光影中,面容模糊,讓人看不清楚表情。
但是就算看清了,也很難猜到霍爾維斯心裡在想什麼。
他像是包裝工整的的精美禮盒,連蝴蝶結傾斜的的角度都經過精細計算,他只會給你展示他想要你看到的。
禮盒充滿了目的性和欺騙性,是包裝過的虛假謊言。
圖安珀爾覺得自己運氣不是很好。
他艱難地開口:「你為什麼想要複製王繭呢,你想通過王繭得到遠古蟲豸的力量,然後去征服世界嗎?」
霍爾維斯看著他。
圖安珀爾正在嘗試跳出他的引導,自己掌握主動權。
他主動開啟了話題,不再被動地接受知識的灌輸,想要知道更深處的東西。
習慣性用言語誘導和逼迫他人的戈讓家族成員不只威爾斯一個。
霍爾維斯淺淺地笑了。
他並不直接作答,而是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提問。」
圖安珀爾反駁:「我不想被你牽著鼻子走,公平一點,至少也解決一點我的疑惑吧?」
公平,那是霍爾維斯之前說過的,不是嗎?
可是公平這個詞向來只有高位者給予地位者,沒有低位者主動要來的道理——霍爾維斯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教圖安珀爾這一點。
他並不回答圖安珀爾的問題,只是自顧自道:「一般人是聽不到水精靈的聲音的,除非你有很強的親水性,或者有精靈族的血統。」
圖安珀爾翻了個白眼。
這人完全不理人啊。
霍爾維斯繼續道:「但是按理來說,你也不該聽到水聲。因為這裡根本沒有水,你進入的也不是水中,而是一種領域,你聽到的水聲應該就是水精靈的聲音,只是你聽不懂,以為是水聲。」
他笑起來:「這就奇怪了,雄蟲不會是混血,所以你不會有精靈血統,親水性好的人天生擅長游泳,而你多次險些溺水,你怎麼能聽到水精靈的聲音呢?」
圖安珀爾有氣無力:「我哪兒知道?」
霍爾維斯收斂了笑容,垂眸看著他:「我得到的是兩個預言。」
他的語氣有些說不出的古怪,慢條斯理的,卻又似乎忍耐了很久,每個字都是在齒間研磨過百遍才終於躍出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