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關心商九思為何偷聽。這倆人倘若反目,他也算樂見其成。
「隋陽的病情,縣主應當也清楚。」說出這番話時,謝懷瑾並未錯過容梔的神情。明和藥鋪多次暗中向隋陽下榻的別苑送去藥劑,真當他不曾察覺麼?遑論容梔也通曉醫術,看出隋陽的病情並不難。
可惜並不如他所願,容梔巍然不動,更別說沉靜如水的面色。
「阿兄」,謝懷澤拽了拽他的袖角,想勸他不要太過火。可謝懷瑾哪裡會聽。他似是想激怒容梔,又或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端倪,繼續道:「隋陽啊,遲早會是一枚棋子。可縣主不同。」
說罷,似是感嘆無法遊說容梔,他惋惜道:只可惜縣主雖聰慧,卻只是一屆女子。縣主還是少拋頭露面的好。至於權利爭鬥,這是男人之間的玩意。」
「呵……」容梔冷笑連連。即便是早有預料,親耳聽到,她心底還是泛起陣陣惡寒。
商九思是一枚棄子。倘若她依舊留在沂州,沉浸在謝沉舟給的溫存里,她又何嘗不是下一枚棄子。
廂房裡,商九思渾身冷得發抖。不,不可能……她的病情,子通怎麼會知曉。什麼棄子,什麼權謀,不會的,子通不會不要她。
商九思不欲再聽下去,或許是不敢再往下聽。她仿佛失去了心跳般,失魂落魄地站起來,踩著繡鞋就往外跑。
花廳響起一串噼里啪啦的響動,又伴隨急促的喘息聲。
容梔一愣,心中閃過許多可能性。是商九思麼?可很快她又平靜下去。就算是商九思又如何,她遲早會看清謝懷瑾的真面目。
「誰!」謝懷瑾哪還有什麼笑意,頓時渾身警覺起來,拔劍就將謝懷澤護在身後。
「阿兄,不好!」謝懷澤更是亂了陣腳,想跑又不知怎麼跑,整個人僵在原地。「莫非是那使者前來捉拿我們了!」
「容梔!」危急存亡之秋,謝懷瑾哪還記得什麼禮節,朝她吼叫道:「鎮南侯府的親衛呢!怎麼不守好廣濟寺,任憑人隨意闖入?」
謝沉舟面色沉了下去,眼底藏著慍色:「還請謝郎說話放尊重些,否則別怪在下不客氣。」
這已經是怕嚇著容梔,謝沉舟在心頭忍了又忍,壓著怒意說出的,最溫和的話了。
他對阿月何時不是寵著依著,謝懷瑾怎麼敢對阿月大呼小叫?倘若不是顧忌著阿月在,他早就割了謝懷瑾的舌頭!
謝懷瑾目光觸及他腰間短刀,又想起那日席間被他斬落的場景,更覺面上無光。他叫囂道:「這就是鎮南侯府的做派?一個僕從也敢以下犯上?反了不成!」
這就是四世三公的謝氏未來家主的面目。謝沉舟不氣反笑。謝氏的沒落還真是有跡可循。
「夠了!」容梔嗓音微冷,卻帶著不容置噱的威勢。「侯府如何教導下人,還輪不到你指點。」
這便是幫著謝沉舟說話了。謝沉舟舔了舔唇瓣,只覺有些乾澀。於是嗓音里也帶上些喑啞。
「縣主……」
容梔渾身一顫,頭皮被這聲輕喚震得微微發麻。但很快,她便壓下那絲異樣,只冷漠地瞥了謝沉舟一眼,道:「我的事情,同樣不需你再插手。」
說罷也不看謝沉舟暗下的神色,只收回視線,掏出袖中笛子吹了三聲。
笛聲落,長庚快步趕至。他抱拳行了個禮:「但憑縣主差遣。」
容梔道:「方才門洞外有人?」
長庚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親衛們把手廣濟寺口,不會隨意放人出入。倒是……屬下方才撞見隋陽郡主慌亂而出。又許是野貓也未可知。」
「隋陽?!」謝懷瑾方寸大亂,抓著謝懷澤的衣袖險些眼前一黑。她聽到了什麼?
謝懷澤此刻到比他更冷靜,安撫道:「阿兄,你,你先鎮定些。」
對,懷澤說得對。自己不能亂了陣腳。方才那番說辭也並未有什麼錯漏,最多提到她的腿疾罷了。
就算氣悶又如何?只要他稍微哄一哄,隋陽還不是乖順地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