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聞言笑了一下,抬手撫上腕間的一串紅色珠子。
那串珠子,紅中透紫,瑰麗而端莊。
蓉娘若有所思的說:「姜縣令是個能人,更難得的是,如此才華卻甘願隱於寺廟二十餘載。阿纓,你雖為他做事,但日後還需多加小心,他可比馮華聰明多了。馮華有謀有勇,卻無運,但,這位新縣令。」
她頓了一下,笑著說:「可謂是機關算盡,占儘先機。」
沈纓順著蓉娘的話點點頭,又看了眼對面的周庚年。
他臉上有一團灰敗之氣,但眼神還算清明,也沒有什麼情緒,就這麼沉默地聽她們說話。
蓉娘注意到她的視線,轉而看向周庚年,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收斂起來。
她臉上凝起寒霜,朗聲一問,「周家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家,晚輩仰慕已久,今日冒昧登門,就是聽您老人家,親自解釋當年城北峽谷的那件舊事,鷹衛失蹤,到底與你有何關聯?」
「芙蓉巷神通廣大,必然查的清楚,還需老夫解釋什麼?」
蓉娘卻盯著他,冷聲道,「我要你親自說,一字都不許遺漏,否則,我屠盡周家每一個人。」
「每、一、個。」
芙蓉巷在永昌惡名在外,若說林府是皎潔月,那他們就是月下影。
兩方一白一黑,各據一方。
但芙蓉巷也並非全然無用。
它自暗處維護永昌安寧,給永昌招攬來數不盡的財富。
所以縱然殺人,官府也不會細究。
因此,蓉娘說殺那是真的會殺,周庚年並不會存什麼僥倖心思。
他疲憊地嘆了口氣,略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那兩匹馬在谷邊徘徊,我相了半輩子馬,一眼就知道那是最頂級的寶馬。它們受了傷,不安地嘶鳴,精神萎靡,這般情形要麼是被遺棄此處,要麼就是主人出了禍事。」
「我上前探查,其中一匹馬臥倒,是中了除鼠散,救不活了,倒是馬肉加了藥材多煮煮也吃不死人。另一匹馬還算精神,只要回去灌幾日湯藥,定然能賣個好價錢。」
「可是,我和小成,我們的命都不好。」
他們祖孫命不好,鷹衛也是。
也許當年換個人碰上鷹衛,之後的那些事也就不會發生。
周庚年搖了搖頭說:「就在我沾沾自喜,以為山神眷顧,牽著馬要離開的時候,他們從山崖底爬上來了。」
「兩個人,灰色勁裝,手上拄著兩把刀,刀刃閃著寒光,刺得我眼睛疼。」
「他們受了很重的傷,渾身是血,但那一身氣度不像普通人,或許是鏢師、或許是侍衛。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我手中的鐮刀就輕易的要了他們的命。」
沈纓靜靜地望著他,對上那死寂的視線,接話道:「你本可以救的。」
「救來要自己的命嗎?」周庚年搖了搖頭,語氣慢慢凝重。
他望著牆上的達摩像,「他們真不把窮苦人的命當命,他們看我宰了馬,又想將另一匹牽走,就要送我去見官。」
「我跪在地上磕頭,承認自己的貪心,我悔過,也想盡辦法補救,但他們聽不進去,縱然到了那般地步,他們還高高在上要把我們踩在腳底下。」
周庚年深吸了口氣,「見官?盜殺官馬乃是死罪,他們沒打算讓我活。他們連刀都拿不穩還要扣下小成,命令我去府衙報官,帶人到谷下救人。」
「你們說,我能讓他們活嗎?」
周庚年說這些話時一個停頓都沒有,仿佛舊事歷歷在目,根本不用費力回憶。
他說完這些閉著眼呼了口氣,接著又說,「這件事,被董旺看見了,他以此為把柄,威脅了我十年,可他萬不該一再地對我的孩子們動手。」
說著,眼神陰婺,再說道,「馮縣令有座宅子託付給我照料,董旺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的,就來威脅我,要住進那宅子裡。」
「之後,他就陰魂不散,甚至還逼著我將女兒嫁給他侄子,他們在洛陽的銀錢,全是我給的。五年前又來逼小成娶他侄孫女,他貪心過頭了,除了殺他,我想不出別的法子。」
周庚年一口氣將這些陳年舊帳都倒騰完了。
他抬眼看著蓉娘,目光爍爍,整個人反倒比先前精神了不少。
大概是在這個故事裡找到了幾分底氣,他臉上的愧疚悔恨都淡了。
蓉娘是何等的冷心腸,聽了這一通話,半分同情都沒有。
她冷冷的說,「二十年前的事,枉死的,該死的,都散得只剩一把骨頭,反倒是你們這些害人的還苟活於世,還能站在這裡紅口白牙的辯解。」
「老人家,故事說得不錯,既然你認了,我就不算冤你。今日,我來和你討一討這人命債。」
「這債,老夫該還。」
周庚年起身抖了抖衣袖,站起身就往外走。
門外的侍女手上銀光乍現,怕是他只要跨出一步,就會血濺當場。
沈纓一直沒有出聲,她無權干涉蓉娘的任何決定,而且她也不敢。
畢竟,以芙蓉巷的手段,就是不動聲色地將整個周家夷為平地也不是稀奇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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