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真是句空口白牙的官腔,偏偏又無法反駁。
難怪林致臉色那麼難看,以至於連句警告的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他走時有其他家主跟隨,一行人從另外的山道離開。
那裡有一條專門為大戶人家修的石道,青石鋪就,綿延至山腳。
沈纓看著那些人的身影從石道離開,轉頭看姜宴清。
他恰好看過來,雙手背在身後,神情不明。
她抿了抿唇,向著對方行了一禮,轉身往山下走去,逆著人流往下。
她走的很慢,不過這次無人在意她是不是「不知羞恥,勾引新官」,她倒是走的舒坦了些。
從山上走下來那一刻,她似有所感般看向對面。
就見無奇架著車正停在樹蔭下。
人不動、車不動、就連馬也是靜止的。
他們黑乎乎一團,像被陰影浸透了似的。
沈纓吸了口氣,將自己的心肝肺都灌得滿滿當當,顯得多了幾分生氣。
她提步走了過去,這次她乖覺了不少,也沒問東問西。
對於她的順從,無奇顯然很滿意,竟然有耐心等她坐穩後才催馬前行。
馬車內被清理的很乾淨,所有東西都被換過了。
腳底下的天絲毯換成了暗紅色牡丹卷草紋樣,與先前的那一塊很像。
她細緻地打量著車內的陳設,直到把木几上的紋路都看了三遍後,終於嘆了口氣。
縱然沒有看車外的街景,她也知道馬車的終點正是周家。
姜宴清要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文昌塔時,將鷹衛這案子快速了結。
而她之所以被送過去,這大概就是姜宴清給她的一點點恩惠吧。
畢竟,她對周家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她也想知道整件事的始末。
姜宴清要說狠是真的,但為人處世的分寸也拿捏得極好。
給她的這顆紅棗,可是掐著她七寸塞進來的,她連抱怨的話都講不出來。
在馬車裡風雨飄搖了近一個時辰,總算停下。
沈纓揉了揉腰腿,然後跳下馬車,又規規矩矩地向無奇道了謝。
雖然,無奇依舊看也沒看她一眼,但適時地向強者低頭,她也沒覺得自己是個賤骨頭。
「篤篤篤」沈纓敲了敲門。
片刻後,門被輕輕推開,一陣香風順著門縫傳出來。
雖然早有預料,但沈纓心頭還是重重一跳。
開門的是身著紫衣的芙蓉巷侍女,不用問,蓉娘必然是在內的。
「姐姐好。」
沈纓微微笑了一下,向著那女子行禮。
對方柔柔回禮,說:「阿纓姑娘請,蓉娘等你多時了。」
沈纓越過對方往裡走,待看到門窗大開的廳堂時又嘆了口氣。
她覺得自己的好運氣,都要隨著這一聲聲的嘆息耗盡了。
不出所料,廳堂里只坐著蓉娘和周庚年兩人。
一老一少,一東一西,隔著空蕩蕩的廳堂,兩人沉默著。
穿堂風灌進來,牆壁上掛著的那副達摩簌簌而動。
芙蓉巷的那些侍女都立在門外,一動不動,像套著錦衣的玉雕像。
別看都是纖纖女子,殺人時便是地獄羅剎。
沈纓走到門邊時,蓉娘便看到她了,招招手讓她進去。
「那邊,可好?」蓉娘溫聲詢問。
沈纓看著蓉娘,試圖從她面色上察覺到一絲比如悲哀、傷痛的影子。
然而,蓉娘的臉上就像附著一個精緻虛假的面具,一顰一笑都毫無瑕疵。
她很平靜,仿佛鷹衛的事並沒有在她心上留下絲毫漣漪。
也不知是歲月變遷,她已經在尋找鷹衛時麻木了,還是她早就猜到結果,並不覺得稀奇。
「諸事順利。」沈纓沒有多說,只說了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