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主人讀書識字,能詩會畫,這不是一戶普通農戶。
燕枝在門前站定,用手理了理頭髮,正了正衣襟,最後抱起糖糕。
「等會兒我來敲門,我來說話,你不許叫,別嚇到主人家了。明白了嗎?」
糖糕往他懷裡拱了拱,表示自己知道了。
燕枝這才抬手叩門。
篤篤——
許是風雪太大,裡面的人沒聽見。
燕枝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出來,於是又加大力氣,用力拍了拍。
哐哐——
這回終於有人應了。
「誰啊?來了!來了!」
木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一條縫隙,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翁從門縫裡看出來,目光警惕。
燕枝站在門外,朝他露出八顆小白牙,笑得禮貌客氣,還乖乖地喊了一聲:「阿翁,晚好。」
看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公子,老翁面上警惕散去些許,說話語氣也不由地放輕了一些:「小公子,有何貴幹?」
「我途經此地,本想去南邊遊玩,不想天降大雪,被困山中。看見此處有燈,便循光而來。不知阿翁能否容我借宿一晚?」
燕枝忙道:「阿翁放心,我可以付錢的。」
老翁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燕枝越發站直了,不怕他看。
——放心吧!我是好人!
「我不是主人家,做不了主。」老翁道,「小公子且在門外稍候,我進去問問主人家。」
「好。」燕枝端端正正地向他行了個禮,「多謝阿翁。」
老翁回過頭去,剛準備把門關上,屋子裡就有了動靜。
似乎是主人家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準備出來看看。
老翁趕忙喊了一聲:「公子?」
燕枝也連忙低下頭,扯了扯衣袖衣擺,再次整理自己的著裝。
下一瞬,屋門打開,燭光從屋子裡映出來。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那邊。
燕枝不敢相信地睜圓了眼睛。
又下一瞬,溫溫和和的聲音響起——
「燕枝公子?」
見他二人認識,老翁連忙將門全部打開。
燕枝抱著糖糕,沖了進去!
「謝儀!」
*
屋子裡點著炭盆,很是暖和。
只是炭火燃燒,時不時發出「噼啪」一聲。
燕枝換下被雪弄濕的衣裳,簡單用熱水擦了擦身子,最後換上謝儀給他的乾淨衣裳。
他還想給糖糕也擦一擦,但糖糕自己跑到角落裡,甩了甩腦袋和身子,就把皮毛上的殘雪甩掉了。
燕枝也沒再管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叩門聲。
「燕枝公子,你換好了嗎?」
「嗯,我好了!」
燕枝連忙系好衣帶,小跑上前,給他開門。
謝儀就端著木托盤,站在門外:「山中嚴寒,我讓老翁給你熬了點薑湯,還弄了點吃的。」
「謝謝。」
謝儀把托盤遞給他:「我端不穩,有勞公子拿著。」
「好。」燕枝連忙接過托盤,側開身子,讓他進來。
謝儀扶著門扇,抬起右腿,有些費勁地跨過門檻,走進房裡。
燕枝低下頭,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剛見面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謝儀走路不太穩當,一瘸一拐的。
謝儀把門關上,抬頭看他:「燕枝公子?」
「誒!」燕枝回過神來,端著托盤,跑回屋子裡,把東西放好了,又連忙出來扶他。
「我沒事。」謝儀笑了笑,「燕枝公子不必擔心。」
燕枝卻很堅持,將他扶到榻上坐下,又給他拿來毯子蓋上。
其實就算他不說,燕枝也知道——
「是不是陛下打的?」
謝儀面色一滯,在燕枝執拗的目光下,還是點了點頭:「嗯。」
他解釋道:「那時陛下下令,將我關進淨身房,所幸幾位大人為我求情,陛下這才沒把我閹了,只是讓人打了我十個板子,就把我趕出宮了。」
燕枝磨著牙,小聲罵了一句:「真可惡。」
後來他問陛下,陛下只說他把謝儀放走了。
全然不提他還讓人打了謝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