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兩口氣,他又用乾淨手帕擦了擦手,拿出自己真正的包袱,從裡邊掏出一個大水囊和一塊大肉餅。
這些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乾糧!
他可不傻!除了衣裳和銀兩,他還帶了一個水囊、三塊豆沙餅,還有五塊大大大——肉餅!
只要他省著點吃,這些乾糧,完全足夠他在山裡走個五六天的。
燕枝舉起牛皮水囊,在耳朵旁邊搖了搖。
他往裡邊灌水的時候,灌的是熱水,雪下得不久,所以水囊里的水還沒有被凍住。
燕枝拔開塞子,喝了口尚且溫熱的水,又啃了一大口肉餅,靠在石壁上,感覺體力恢復了一些。
他低下頭,見「小狗」趴在自己腿上,兩隻前爪按捺不住地在他的衣裳上扒拉,顯然是也想吃點。
燕枝拍了一下它的腦袋,一臉認真:「一路上都是我抱著你跑,你腳都沒沾地。你不許吃。」
幼狼「嗚嗚」兩聲,眼巴巴地望著他。
「那好吧。」燕枝馬上就改了口,「看在你也很乖的份上,分你一點。」
燕枝掰下一塊肉餅,送到它面前。
幼狼張大嘴巴,舌頭一卷,就把東西吃掉了,也沒有碰到他的手。
就這樣,一人一狼分著吃了半塊肉餅。
燕枝沒敢多吃,也沒敢多坐。
他怕自己一吃起來就吃個沒完,更怕自己一坐下就捨不得站起來。
他翻出包袱里的厚衣裳,給自己裹上,又用手帕把小腿纏住。
最後,他站起身,踮起腳,用匕首砍下一根筆直的樹枝,簡單削一削,變成一根拐杖,拄著往前走。
所幸他從前跟在陛下身邊,四處征戰,知道一些行軍趕路的輕便法子。
準備啟程的時候,他懷裡的「小狗」忽然掙紮起來,翻了個身,「撲通」一下,翻到地上。
「你在做什麼?我們要繼續出發了。」
燕枝蹲下身,想重新把它抱起來。
可「小狗」直接邁開四條腿,往前面跑了兩步。
跑到不遠處,它又停下腳步,回過頭,朝燕枝搖了搖尾巴。
「誒……」
燕枝拄著拐杖,剛追上去,「小狗」又繼續往前跑,在前面等他。
如此反覆幾次,燕枝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撓了撓頭。
「噢,我忘了,你是可以自己走的。」
「嗷嗚——」
「那我們繼續走吧!」
不用再抱著它跑,燕枝感覺身上許多,又有了力氣。
幼狼在前面探路,燕枝跟在它身後。
一人一狼,一前一後,就這樣翻過一座小山。
燕枝站在高高的石頭上,回頭望向梁都。
離得遠了,原本恢弘雄壯的都城,被大雪覆蓋,只剩下小小一點,更別提大梁宮了。
他舉起手,用拇指和食指隔空捏了捏大梁宮。
燕枝轉回頭,輕輕地喊了一聲:「糖糕。」
幼狼似乎是聽見了,耳朵動了動,回頭看向他。
它大概是在疑惑。
這個名字,燕枝已經好久沒喊過了,它都快忘記這個名字了。
為什麼現在忽然這樣喊它?
燕枝朝它露出一個天真坦率的笑,一個勁地喊它:「糖糕、糖糕、糖糕!」
「嗷嗚——」幼狼喊了一聲,跑回他身邊,圍著他的褲腳打轉。
燕枝站在高處,舉起拐杖,倔強地大聲宣布:「我就要叫你『糖糕』!黑漆漆的黑糖糖糕!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改掉你的名字!」
「走!糖糕,我們繼續走!去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叫你『糖糕』的地方!咳咳……」
忽如其來的冷風迎面撲來,吹進燕枝張得大大的嘴巴里,嗆得他忍不住咳嗽。
雪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暗了。
燕枝跳下石頭,下定決心,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他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
能去獵戶農莊借宿最好。實在不行,山洞也可以。
*
天色越來越暗。
風雪深處,隱隱約約透出一點兒暖黃的光亮。
燕枝害怕糖糕跑丟,特意拿出準備好的牛皮項圈,掛在它的脖子上,牽著它走。
一人一狼,朝著亮著光的地方走了快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一戶農莊門前。
農莊不大,石塊壘成圍牆,木板拼成大門。
檐下掛著一盞燈籠,燈籠在風中搖搖晃晃,燭光透過燈籠紙,隱約可以看見紙上畫著梅花,還題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