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棲雲的桃花眼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說出了一個令沈知姁意外的名字:「娘娘心中惦記著大事,宮務便交給了淑妃娘娘。」
「藍縣男尚存疑罪,整日躺在病榻上瘋癲暴怒。而藍夫人主持府中大小應酬,親生女兒因平郡王謀逆至今未有人求娶,見淑妃得皇后看重,自然是滿心不忿。」
「微臣記得,藍夫人的娘家被貶去寧州下的一個小縣城做主簿了。」
瞧見沈知姁細眉稍展,面露驚訝,韓棲雲唇角勾了勾:「娘娘放心,如今這朝堂上,經過陛下的清洗,像藍夫人娘家這樣的人可不少。」
分明是蠢貨,卻惦記著祖上的榮光,被牽連了還自命不凡,以為能在外頭做地頭蛇,貿貿然就想著出手,將沈家給拉下來。
「本宮明日會請吳統領派人照應杜仲,多謝督公出手。」沈知姁想起此次杜仲出去的目的,容色沉著不變,隱隱有寒光閃過:「不過,這並不著急。」
秋狩天子出事,總是要有人被清查的。
韓棲雲明白沈知姁的意思,心中一動,眼底的笑意多了些,目光流轉過沈知姁的耳垂,看到一對新的紫水晶耳墜。
——這是韓棲雲在端午通過杜少監獻上的,與當初的第一對紫水晶耳墜不同,這一雙鑲了鏤空金邊,墜了細細的流珠,水晶質地能含光,行走間恍若光華流轉。
倒是與沈知姁身上這件星夜紗很是相襯。
若是將時間線往前推些,端午前後便是星夜紗從江南送往京城的時候。
「娘娘,秋狩之事……」韓棲雲眸光沾染了幾分夏夜的熱氣,嗓音壓低,再往前行了兩步。
與沈知姁的距離更近,幾乎一抬手,韓棲雲的指尖便能觸到沈知姁的面兒。
沈知姁容色鄭重,佯裝察覺不到韓棲雲的動作,反而往前迎了一步,似有要事叮囑。
「韓督公。」
沈知全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你去醒酒遲遲未歸,海督公有些著急,等著你回去一同給皇上與齊王道賀呢。」
聽到尉鳴鶴,韓棲雲眼底閃過一絲憎惡,神色頗冷地望向正拄著拐杖的沈知全,呼吸略重了一回,似一聲哼笑。
旋即,韓棲雲重新望向沈知姁,行了大禮:「時間緊急,微臣還未恭賀娘娘與齊王殿下,過後會備厚禮送去瑤池殿,還望娘娘與齊王殿下喜歡。」
說罷,韓棲雲利落地離開。
沈知姁立刻上前去扶沈知全,聞見兄長身上滿身的酒氣,臉上便滿是心疼之色:「兄長從前不愛喝酒,為了演戲,真是委屈兄長了。」
沈知全滿臉不在乎,瞧見自家妹妹的神色很是關心,和適才聞見韓棲雲身上酒氣的略微嫌厭並不相同,心裡頭就是莫名的順暢和妥帖。
他俊朗的面上露出些笑,又像是從前少年意氣的模樣,同沈知姁道:「其實那是我騙父親和母親
的,參軍後我便愛喝酒了——每每打了勝仗,在篝火旁與將士們痛飲一杯,是世上難得的美事。」
「有關秋狩之事,我已經寫好了信,等明兒母親出宮,兄長你就能看到。」沈知姁借著攙扶的動作低低輕語:「今日回去,我設法往平虜將軍府中派遣宮人,這樣聯繫就方便許多。」
「其餘細節,還要兄長和韓棲雲細細商量。」
沈知全輕哼一聲:「那小子我看得不順眼,和尉鳴鶴一樣。」
然而他歷經流放一遭,心氣磨損,又在京中磨練了近一年的演技,已經能做到收放自如,對沈知姁鄭重應道:「妹妹你放心,這件事情兄長一定會做好。」
京中全然在議論平虜將軍府中連月不斷地買聘下人、又不斷地有管事辭聘、下人狀告,卻看不到平虜將軍府中已暗中掌握御林軍與京郊大營的許多脈絡。
當看到聯絡之人有御林軍校尉、京郊大營都尉、夜影司督長、皇商甘氏掌柜時,沈知全便明白,自家妹妹為了定國公復起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和努力。
所以他說服了沈厲安坐北疆,自己攬下皇宮外的諸多事物,好讓沈知姁在宮中安心。
現在尉淙平安降生,早早埋下的棋子就可以動用了。
「有兄長這句話,我哪兒有擔心的道理。」沈知姁莞爾,又將杜仲之事緩緩道出:「朝中像藍氏這樣的禍患並不少,最好快刀斬亂麻,一齊剷除。」
聽到有人對沈知姁虎視眈眈,沈知全眼底就划過一抹厲色:「好。」
說罷,沈知全微頓:「我記得,與你交好的宜淑妃,母家似乎就是藍氏?」
「嵐姐姐對此求之不得。」沈知姁解釋了一句。
旋即,望風台下有御林軍巡邏的齊整腳步聲響起。
吳統領已經和吳淑媛敘完話了。
「哥哥萬事小心。」沈知姁很是不舍地叮囑了一番,先行離開,去後殿瞧了瞧熟睡的尉淙,再回乾正宮正殿。
對上尉鳴鶴詢問的目光,沈知姁微微垂眼,粉面含笑,似羞似悅:「淙兒睡得很香,一點兒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就像是小豬一樣。」
「臣妾還要謝陛下的細心,令朝陽殿的小廚房為母親單獨制膳。」
瑤池殿的小膳房自然早就得了吩咐,可論體面論奢華,自然不如尉鳴鶴的小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