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川海波光粼粼,倒映紅白衣袂交纏。
海上一輪明月升,厭拂滿咬破舌尖,嚼著滿嘴血沫碰上她的唇,渡給她一個滿是腥氣的吻。
那個吻後,她從此擁有了在海底如陸地的能力。
「你問我給你餵了什麼?」耳畔迴旋起厭拂滿的嗤笑聲,對方慢悠悠道,「契禮啊。」
「什麼契禮?」離清緣聽見自己在問。
「還能有什麼契禮?」厭拂滿的手指勾著她耳廓走一圈,說,「道侶的契禮啊。」
所以說,她上輩子和厭拂滿到底怎麼在一起的,其實她自己也稀里糊塗。
沒有花前月下君心我心,沒有海誓山盟卿意我意,沒有誰為誰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就和她跟厭拂滿的相遇一樣,順其自然就到了這一步。
但重生回來的對方可能是被她那一劍真捅狠了,現在要日日來逼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了。
這麼想著,離清緣在心裡長長嘆出一口氣後,便又更用力一戳小檐如歲腦門,道:「你是沒見過真隨便的!」
「還有啊——」她兩排雪亮牙齒上下一搭,「咔」一聲響,張牙舞爪威脅對方,「我和你爹成親,說點吉利話來聽聽!」
「誰說他是我爹了?」小檐如歲抱著雙臂冷哼,「吉利話?太違心了,說不出來。」
「怎麼就違心了?」離清緣「呵」一聲,「不行,你必須說!」
眼看離清緣又要伸手去掐小檐如歲的臉,一副勢必逼對方說出「吉利話」的模樣,檐如歲反手一掌,這回換他握住她胳膊。
「走了。」
檐如歲握住她的胳膊,牽著她往左走,喜堂往左繞是最大的一間裡屋,往日兩人都分開睡,各占東西一間屋,這最大的一間的,反倒空置了下來。
這會正好被用來布置成了新房。
二人進屋,離清緣合上門,還未回頭,便冷不丁聽她身後檐如歲出了聲:「蓋頭。」
蓋頭?
離清緣把那大紅喜蓋從寬大的擺袖裡抽出來,回頭便見檐如歲正佇立在那檀木圓桌旁,正低垂著鴉羽般的濃睫往金盞里斟酒。
她小跑過去,把那喜蓋往檐如歲頭頂一罩,將他整個人的視線籠進一片昏昏茫茫的暗紅中。
檐如歲倒沒反抗,任她作弄,那蓋頭是輕薄的軟紗質地,仍能透著眼前浮動紅光見著少女明麗嬌艷的側顏。
他在檀木圓桌旁坐下,雙臂牢牢圈了人在身前,按著人的肩膀叫人回過頭來。
這會離清緣本正轉頭看那被擱在檀木桌上的金盞,合卺酒香濃郁襲人,倒叫人不飲自醉。
被檐如歲這一扳回肩膀瞧他,她便在自己烏墨似的發間撥出一支綴著流蘇的金釵,就著尖端去挑檐如歲的蓋頭。
蓋頭挑起,精緻柔美的少年面孔上那雙秀氣眼瞳若盛一灣清潤綠水,正安靜盯著她看。
離清緣捧了對方的臉,正要吻。
但卻忽一陣
天旋地轉,是檐如歲把她抱到了膝上。
「阿緣,你知道嗎?」檐如歲指著飄落在手中的蓋頭給她瞧,「這蓋頭是我繡的。」
「你知道這蓋頭的圖樣是什麼嗎?」他歪歪頭問。
離清緣認真端詳了會那喜蓋,這回終於看清那上面的圖樣究竟是什麼,卻只覺腦中「嗡」一聲響。
第49章
銀色絲線落在大紅的喜蓋上,走出一株並蒂蓮紋樣。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並蒂蓮旁,還繡了一排極小的符文,若不仔細去看,極容易被忽略——共生咒的符文。
就是在老極樂城幻境裡,檐藍迦曾給霽歸語施過的那種。
施咒人可分擔轉移走被施咒人所受到的一切傷害。
「不是說好不學你爹嗎?」離清緣坐在檐如歲腿上,扳過對方的臉,讓他看自己,「怎麼給我下這個?」
符文繡在這喜蓋之上,那這喜蓋便是共生咒的載體。
喜蓋接觸到她的那一刻,便已是共生咒成。
「沒學我爹。」檐如歲捏一捏她的小指,說,「早便想送你這個禮物了,你不喜歡?」
...不喜歡吧,倒也沒不喜歡,誰會不喜歡自己受到的傷害都有人轉移走?主要是她怕這個共生咒萬一被檐如歲改良過,具備定位之類的功能怎麼辦?
她怎麼安心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