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這條完成了復仇的蛇毫無留戀地梭進了草叢中,只留下身後發出慘叫的偷獵者與手忙腳亂救人的村幹部們。
「颸風,你在哪兒?」在小蛇又一次發出怯縮的詢問聲時,漆黑的伴侶載著一身掩蓋硝煙餘韻成青草芳香,披著星露回到了他的身邊。
「鏡流,我的小蛇,我在這裡,不要怕。」
墨色的長尾將鏡流托舉到了自己的背鱗上,颸風扭著上半身,將頭部貼到了小蛇的頭頂,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安撫著心神不定的伴侶。
「你去哪裡了,颸風?這裡沒有芭蕉,也不是竹林,我們不是要回家的嗎?我好怕……嗚……」
那雙能令蛇溺死在溫柔里的金色圓瞳,此刻浸滿了淚水,颸風「嘶」了一聲,隨後,這條蛇心虛地避開了伴侶的目光。
颸風的反應讓鏡流愣住了,不敢相信這條濃眉大眼的蛇居然也會撒謊的小蛇,一時間忘了哭泣。
迷茫地感受著風吹草浪搔動著鱗甲的感覺,吐著信子,東歪西扭試圖探查周圍信息的鏡流,直直地從伴侶寬厚的脊背上掉了下來。
「鏡流!」颸風趕緊上前,纏住了鏡流的軀幹,但現在不想理蛇的鏡流靈活地鑽出了颸風的包圍圈,虛弱地把自己盤起來,給伴侶留下了一個控訴的背影。
難得在鏡流面前受到冷遇的颸風噎住了,不知道小蛇為什麼生氣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尾巴試探性伸出地戳了戳盤成蚊香的鏡流,小蛇扭了扭身體,「哼唧」了一聲,颸風迅速抽回了尾巴。
看著拒絕交流的鏡流,颸風躊躇了片刻,他不安地擺動著尾巴,小心翼翼地往鏡流身前挪動。
毫無防備的鏡流撞上了那雙黑色的瞳孔,小蛇愣了一下,沒想到颸風居然把潛伏技巧用在這裡的他,頗有幾分惱羞成怒地再一次把頭埋進了身體裡。
但那條橫槓在下頜的尾巴,阻止了他的動作,鏡流生氣地咬上了颸風的尾尖,但並不打算傷蛇的他,既沒露牙,也沒用什麼力,這堪比前些日子親密的動作,甚至讓颸風心神搖曳了一瞬。
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的他頭皮發麻,鱗片倒豎,強行從鏡流嘴裡抽出了尾巴,尷尬地讓上半身離開地面,擋住了某片尾部已經打開的鱗片。
出氣的東西被颸風搶走了,更加生氣的鏡流又「哼」了一聲,他反繞著身體,準備把自己的頭挪到另一邊。
頭疼地看著依舊不打算搭理自己的鏡流,靈光一閃,颸風趴到了地面上,蜷著尾尖,半露著腹鱗,裝模作樣地痛呼了一聲,鏡流下意識看了過來。
演技大有長進的颸風確實令鏡流誤會了,看著虛弱的伴侶,鏡流心臟驟停了一瞬,鋪天蓋地的恐慌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顧不得自己與他還在冷戰,小蛇愧疚地爬到了伴侶身邊。
「颸風,你受傷了嗎?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傷到了哪裡,疼嗎?」
而在鏡流的殷勤關切中,更加心虛的颸風身手矯健地擺動尾巴,將鏡流困在了自己的腹鱗邊,在這條大腦宕機的小蛇茫然的目光中,飛快地說完了準備許久的道歉之語。
「抱歉,鏡流,我不該騙你的,我,我只是不想讓那些傷害你的人,再有傷害你的機會……我的星星,原諒我,好不好?」
不願讓小蛇覺得自己太過殘忍的颸風,避重就輕地一句話帶過了自己對偷獵者們所做的事,隨後,他面對著低垂著往日高昂的頭顱。
這條在愛情里敗得潰不成軍的蛇,靜靜等待伴侶的宣判。
但鏡流壓根不在乎颸風對偷獵者們的所作所為,他甚至左耳進右耳出地略過了颸風的道歉,只是焦急地探查著颸風身上的傷口,直到被負罪感壓塌的颸風制住了他的動作。
「鏡流,我沒受傷。」
看著鏡流頸間再一次崩裂的傷口,颸風心疼地用身體壓住了不安分的鏡流,「抱歉,你剛才不理我,我……我,」
支支吾吾的蛇在伴侶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吐出了未盡的話語「我是裝的……」
精神恍惚的鏡流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面前的愛侶到底說了什麼讓蛇崩潰的話,他沉默了片刻,隨後,在颸風驚恐的目光中,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颸風,壞蛇!他們有武器,那麼多個人……你怎麼可能不受傷?你又騙我?」
「我真的沒有受傷,鏡流,別哭了……」
颸風試圖解釋的話,直接點爆了炸藥桶一樣的小蛇,「騙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鏡流,在試圖衝出颸風用身體構建的包圍圈無果後,他渾身顫抖地趴在了地面上,不住地乾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