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澄正欲解釋,卻見謝明夷背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陸微雪提著兩個木箱,將溫暖的燭光關在身後,走出來。
他立於長階之上,一身白衣出塵脫俗,披著涼薄的月光,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謝明夷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旁人見了陸微雪,必然驚異於他的容色。
然而他卻再清楚不過,陸微雪看似人畜無害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何其邪惡的壞心!
「這麼慢才出來。」
謝明夷倨傲地抬起下巴。
他伸過手,示意陸微雪把箱子給他。
陸微雪卻破天荒地拒絕:「箱子重,舅舅不要拿了。」
他神情平靜淡漠,眼神卻直直地盯著謝明夷,燈籠的光融入他眼底,顯出一抹妖異的花色,如盤旋的毒蛇。
謝明夷被這道視線看得有些不舒服,他沒由來的覺得有些發冷,乾脆一伸手將箱子搶了過來。
「少廢話。」
他的目光落在陸微雪冷白細長的手上,想起方才這雙手觸碰過的地方,他的大腿上的皮膚竟隱隱發燙。
謝明夷轉過臉去,咬住下唇。
他藏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還愣著幹什麼?都各回各家吧!」
—
國子監門口,停著十幾輛裝飾奢華的馬車。
謝明夷心不在焉地坐在馬車上,等著前面的車讓道。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暴雨的背,小狗被摸得舒服極了,還伸了個懶腰,滾到謝明夷膝蓋上,向他亮出柔軟的肚皮。
馬車還是沒動。
掀開帘子,謝明夷不耐地往外看去。
卻見陸微雪一個人提著木箱,站在陰影處。
他莫名有些心煩,便喚了句:「棕山。」
棕山立馬跑到窗前,「有什麼吩咐?少爺。」
謝明夷指了一個方向,「他怎麼回事?」
棕山看過去,發現是陸微雪,心下瞭然,道:「九皇子的馬車散架了,七天前的事,沒找到原因,但直到現在都沒修好,其他人都視若無睹,不知他今日又要如何回宮。」
說來也難以置信,一個堂堂皇子,竟然無人照料,也在有心人的授意下,無人相助。
同情陸微雪、大罵太子心胸狹窄的人也不是沒有,但他們也不敢公然幫陸微雪出頭,誰都知道,如今太子監國,他說的話雖不如聖旨,可若不是權勢滔天,也是不能有絲毫反抗的。
從國子監到皇宮,少說也有三十里地。
謝明夷皺了皺眉,難道陸微雪是全程走回去的麼。
那豈不是……太給他鍛鍊的機會了?!
這不僅能加速陸微雪心中仇恨的滋長,更能幫他強身健體,為日後跟主角龍爭虎鬥作準備。
若陸微雪成長起來了,趁賀維安不注意,把謝明夷綁來殺了也是有可能的。
謝明夷可不想這樣的事發生。
於是他壓低了聲音,跟棕山說了幾句話。
棕山意會,點點頭,便離開了。
—
一個拉著板車的小販走過,經過國子監門口時,卻不慎將一顆白菜掉在了地上。
在一片嘈雜的車馬聲中,他一邊撿起白菜,一邊壓低了草帽,不住地鞠躬——
「懷王今日辰時秘密回京,穆畢武已駐紮在京郊五十里外。」
說完,他又連聲道歉,繼續拉著板車趕路去了。
陸微雪的身影斂在陰影下,他濃睫低垂,不動聲色地聽完。
他轉身欲走,卻聽見一聲叫喊:
「殿下。」
棕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向他行了禮,笑道:
「國舅爺請您上馬車一敘。」
陸微雪眸光一閃,他顯出些異樣。
棕山以為他是拘束,忙道:「少爺是誠心相邀,殿下若走回去,只怕宮禁都趕不上。」
陸微雪似是思忖了一番,他點點頭。
而已走到拐角處的小販放下了板車。
他有些疑惑。
殿下向來是在密室會面的,怎的今日偏偏選了如此人多眼雜的地方?
—
丞相府的馬車是皇帝欽賜,車身雕刻精美,四角流蘇墜玉,以示無上榮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