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還在阿秋叔這裡。」
亞獸人坐起來,繪忙攙扶著他,給他穿好鞋, 挪到桌旁。
上面放著人魚送來的食物。
「阿秋叔送來的魚,我做了,剛好能吃。」
一大一小吃飯很慢,胃口也小。秋找來時,兩個已經放了碗,那陶罐里的魚湯也就勉強下去了半截指頭。
秋道:「撫,王要見你。」
亞獸人點點頭,像早有預料。
*
撫走得慢,還沒到城堡門口,額頭就冒出不少汗珠。
秋見繪扶著他吃力,腳下停步,等亞獸人走上來,道:「不用著急。」
他試探著伸手,看亞獸人不排斥,才撐起他大半重量。
「王只是問你些事情。」
撫眼中沒有神采,只微微點頭。
「我知道的。」
進了屋裡,燼看亞獸人臉色蒼白,讓秋給端了凳子。
獸人喘過氣來,先問了禮,燼便道:「雲貓族長在往外運糧食的事情你們知不知道?」
繪瑟縮了下,抓著自己阿爸的手深深低頭。
人魚知道了。
那他讓祭司治了阿爸,他還能用什麼交換?
撫似乎早預料到燼要問什麼,格外鎮定,只低聲道:「知道,他不止往外運糧,還運獸人。」
秋瞧著亞獸人佝僂的肩膀,深深皺起了眉頭。
亞獸人聲音輕緩,慢慢道來,仿佛這樣的話已經在心裡準備了多年,就等著今天。
「我是西部林貓一族,我的族人生活在依山的海邊。但十多年前,我的族人被抓,那個獸人將我們送往海上……」
西部與白爭爭他們東部的林貓隔著萬里遠,但兩個部落的經歷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部落被屠,大半獸人抓走被送往南部。
撫不是像爭爭哥哥一樣在海中被救起,而是因為長得好看,被這件事的主導者雲貓族長帶回了自己部落。
從亞獸人口中得知,雲貓族長已經為南部輸送奴隸獸人以及糧食近二十年。
二十年間,他們用人魚王國的糧食、獸人,養活了他們敵對的人魚一族。
燼聽著亞獸人幾乎要泣血的聲音,眸色幽深。
撫壓在心裡十年的事終於說出來,情緒激動得忍不住的嗆咳。
秋上前,拍了拍快哭了的小獸人,試圖給亞獸人止咳。
燼讓秋將他帶回去。
屋裡沒了其他獸人,燼才鬆懈靠在了椅背。
二十年,要不是這次爭爭來找族人,他們哪裡想得到王國里還藏著這麼個獸人。
*
夜晚海風咆哮,王城邊緣,雲貓族長住的房子裡聲音不斷。
「快點,快點。」
身形矮瘦的獸人指揮著數十個高大的獸人搬運東西。
那獸皮袋裡的銀幣脆響,被迅速送上外面的拉車。雲貓族長全身罩著獸皮,飛快坐上車去。
他們直接繞過後山,趕往海邊。
水中,早已等候在這兒的人魚用武器抵著龜獸人的脖子。
待所有獸人爬上龜獸人的背,人魚緩慢跟在後頭。
雲貓族長抹了把汗,看著越來越遠的海岸呸了兩聲。
「兩個小雜種,虧得老子養了這麼多年,結果敢找人魚報信。要不是我警惕……」
秋戳了戳龜獸人肚子,獸人委屈,身子忽然一翻。
只聽撲通幾聲,獸人背上的銀幣跟雲貓族長全掉進海中。
幾個獸人在水中撲騰兩下,罵罵咧咧試圖去抓龜獸人。
卻不想龜獸人飛快刨腿兒,幾下躲在了人魚身後。
海里黑漆漆的,人魚就圍在獸人們幾米遠的位置。
這些陸地上的獸人即便會水,但這裡離岸邊已經很遠,遊了一會兒,就漸漸往水中沉去。
雲貓族長驚慌,一瞬間想不通為什麼龜獸人會翻。他不停道:「救、救命!」
雲貓族長飛快掙扎著四肢,嘴裡不停地灌水。
在意識到龜獸人是故意的,他暗恨,可無濟於事。「咕嚕嚕……救、救……」
龜獸人從人魚後頭探個腦袋,小心道:「他肚子鼓起來了。」
秋一棒子敲在龜獸人頭上。
「你也跑不了。」
龜獸人委屈:「我又不樂意給他們干,可他們抓了我崽子跟伴侶,還有我阿爸,阿爺,阿爺的阿爸,阿爺的阿爺……」
「行了!知道你們一族長壽!」後頭的人魚踹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