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大年初一還得去給留在山上的長老拜年。」
「那幾個老頭你拜了幹什麼, 不嫌晦氣。你看你眼睛都睜不開, 再睡會, 睡會。」
「還有給其他宗門世家的拜年帖要寫。」
「我幫你寫。」
陳安道不太同意:「你那字……」
「我叫姚垣慕執筆, 行了吧。」楊心問把被子重新給陳安道悶上, 「不許吃亂七八糟醒神的草藥, 我寫完了再回來叫你, 在此之前不許下床。」
陳安道為難道:「若我要出恭……」
楊心問奇道:「怎麼會,你昨晚被我抱著弄出了那麼多,哪兒還有——唔——」
陳安道面紅耳赤地捂住了楊心問的嘴:「行了你去吧,不要說了!」
楊心問眯著眼,笑得像只狐狸,剛離了床,又想起了件事,轉身道:「師兄,新年快樂。」
一夜過去,楊心問昨晚哭紅的眼還未退紅,眼皮薄,那紅便久久地掛在眼邊,像抹了胭脂樣的。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叫陳安道想起年畫上的福娃娃。
「新春吉祥。」陳安道說著,想起來了些事,伸手從床邊的外衣里拿出了乾坤袋,取出封利是來,遞給了楊心問,「萬事如意。」
那利是外畫著金麒麟,右下角還寫著楊心問的名字,中間捏起來硬硬的,勉強能看出一個圓形硬物的輪廓。
「謝師兄。」楊心問雙手捏著那硬物,「不過師兄是什麼時候準備?怎麼隨身帶著?難道是昨晚——不可能呀。」
陳安道覺得他是有心把「昨晚」放在嘴裡反覆提及的,臉上紅得發燙:「……早便備下了,此次入京本就時近年關,說不清何日方歸,自然要隨身帶著,早做準備。」
「入京前便備下了?」楊心問納悶道,「可你都不知道我這次會醒啊。」
陳安道說:「難道你不醒,我便不給了嗎?」
這下換楊心問滿臉通紅,腳下發飄哼著小曲兒走了。
剛出門口,便見姚垣慕抱著一沓厚紙匆匆而過。約莫是心情好,楊心問對姚垣慕的臉色也好了不少,剛要開口說聲早,卻見此人與他四目相對,隨即迅速移開視線,不僅不停下,反倒加快腳步走了。
楊心問:「……」
楊心問:「我這一早的好心情啊。」
他足下一動,地上雪沉未揚,便已站在了姚垣慕前進的方向。
「站住。」楊心問越過那一摞厚紙,垂眼看著姚垣慕,「跑什麼,怕我吃了你?」
姚垣慕用那堆紙遮臉:「沒沒沒、沒有……大、大大大大哥新年好……」
「誒,乖。」楊心問把渾身上下摸了個遍,總算找到三個銅板。拇指一彈,將其中一個拋到了那摞紙上:「收著吧。」
姚垣慕喜笑顏開,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成了眯縫:「謝謝大哥!」
「然後呢,你跑什麼?」
姚垣慕的笑容驟然一僵。他是酒醒後還記事兒記得頂清的類型,昨晚喝醉之後自己又哭又碎嘴的情形尚且歷歷在目,一會兒哭他奶奶,一會兒又哭他早逝的娘,這輩子的牢騷都像是昨晚說完了,一早醒來,只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雪裡,這輩子都不要見人了。
「沒、沒有。」姚垣慕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來,眼睛都快飄到天上去了,「就是功課太多,我、我著急寫……」
「功課?」楊心問歪了歪頭,拿起了那沓紙最上面的那一頁來看,「師兄大過年的還給你布置功課?」
姚垣慕忙道:「這是天矩宮的功課。」
「天矩宮?哦,那個四年一次的……」
楊心問想起來了,葉珉以前還跟他說過這事兒。初入門的弟子,雖然各有峰屬,但都有四年是在天矩宮前統一聽學的。大長老教經書倫理,靈修門史時政;玄枵長老教陣卦推演,祟物生息,淵落本初;大梁長老教兵造和醫理;諏訾長老教武演。
「可是你那年不是就你一人嗎?」楊心問奇道,「那天矩宮聽學的豈不就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