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閉嘴吧!」一個瘸腿的小伙喝道,「仙師好心搭救,要不樂意出去不就是了!做什麼在這裡好賴不識!」
「仙門不作為,才害得我們落到如此下場的!」
「我呸!害我們落到如此下場的分明是邪修和妖物!你可真會緊著軟柿子捏,丟不丟人?丟不丟人?有沒有廉恥心了!」
陳安道環顧周圍,姚垣慕嘴巴不停,李正德很有節奏地撞樹,確實不算安靜。
「要不要先進去休息?」
楊心問把那些人全部扔進了幻境裡,雖然支撐一個塞了那麼多人的幻境消耗不小,而且依舊各有各的聒噪,但至少不是他說些什麼這群人都能聽見了。
「不去。」楊心問把凳子擔近了些,探頭湊到姚垣慕面前:「你老實說,你覺得你師兄,師父和大哥,誰最厲害?」
姚垣慕目光迷離,嘴上卻斬釘截鐵道:「大哥,我大哥最厲害!」
「誒,有眼光。」楊心問說著獎勵式地把酒罈遞給他,「沒喝傻,再來點。」
陳安道哭笑不得:「你就逗他們玩吧,一會兒喝睡了,你要負責照顧他。」
楊心問看著姚垣慕一邊念念碎一邊喝酒:「沒事,怎麼說都是個修士,喝醉了在雪地里躺一晚上也不會怎麼樣。」
他話音剛落,只聽「咔嚓」一聲,桃花樹的樹杆應聲斷開,李正德的鐵頭功竟真是大成了,硬生生將那樹給撞斷了!
「啊。」
李正德茫然地看著斷下來的那截樹杆,惶惶不安地跪地將他抱起,兩眼盈滿的淚水嘩嘩往外流,泣不成聲道:「怎麼斷了啊?」
楊心問指著他說:「師兄,這是不是就是貓哭耗子?」
陳安道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能斷了呢?」李正德的臉快被樹杈子戳爛了,還是死命地抱緊著,引人發笑。
楊心問正想走上去哄騙這不知真假的醉鬼再來個胸口碎大石,便聽李正德喃喃道:「葉珉走了,陳安道也要走了,怎麼你也斷了?」
山外有許多人家開始放鞭炮放煙花,隨著一聲鳴嘯,煙火在高空炸開,迅速散落成漫天群星,眨眼間便又散了。
陳安道下意識去看楊心問的眼,那雙眼裡映著煙火明滅,仿佛他整個人也隨著煙花而忽明忽暗,在這次綻放里新生,在寂靜里隨之死去,以此往復,循環不止。
楊心問伸手,從姚垣慕手裡搶回了酒罈,仰頭喝了兩口。
「還有這麼多。」他垂眼看著罈子,「他們到底怎麼撒的酒瘋?」
「你別喝了。」陳安道說,「你也幾口下去就要撒酒瘋。」
楊心問晃了晃酒罈:「怎麼可能,我在幻境裡可能喝了,千杯不倒。」
「你都說是幻境裡了。」
「我才不……」楊心問頓了頓,隨即茫然道,「我怎麼真覺得有點暈?」
陳安道搶過他的罈子,拉著他回屋:「都說你別喝了,你什麼酒量我比你清楚!」
就在跨進門檻的一瞬,陳安道感到他抓著的手驟然一扭,反鉗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推,叫他踉蹌了幾步,而後楊心問也跨了進來,同時帶上了門,下拴,落鎖,一氣呵成。
屋裡沒點燈,陳安道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到鉗著他的手掌用了死勁兒,身後的鼻息像是要把他脖子上的皮膚給燙壞了。
又是一輪煙花升空。
轟鳴聲里夾雜著人群整齊的吼叫,從群山外而來,在群山間迴蕩,那麼熱鬧,那麼喧囂,卻一絲一毫也侵入不了這一隅黑暗之中。
陳安道微微仰頭,靠在楊心問的一側肩膀上,輕聲道:「你沒醉。」
楊心問說:「嗯。」
「你騙我。」
「嗯。」
陳安道蹭了蹭楊心問的脖頸:「我原諒你了。」
「原諒得那麼快。」楊心問說,「不擔心一會兒後悔嗎?」
「難道你要做什麼叫我生氣的事嗎?」
「不好說。」楊心問抄起陳安道的膝彎往上一撈,大跨幾步走到床邊,把人扔了上去,隨後蹬了靴壓上,「你總愛偷偷生氣,我吃不准你。」
陳安道的頭髮被他壓住了,吃疼叫了一聲,楊心問也不鬆手,而是湊近道:「這樣弄疼你,你生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