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道沒有理他們,只是看著楊心問跨過長凳來站在他身前。
楊心問一言不發地垂著頭,眼裡結著層霜,似還在想如何殺了那唐鸞。
他不說,陳安道也不問,只是伸出手掐住楊心問的下巴,上下左右細看了一番,見並未受傷,方鬆了口氣,輕聲道:「你偷上二樓的事,我回頭再與你算帳。」
隨後轉向屋外的一干人等。
秦世人與唐鸞還在對罵,陳安道先看了眼那蠢蠢欲動的印山掌,後又看向了一眾的提燈士,最後才將視線落在了唐鸞身上。
「千機營參將親至,不知有何貴幹?」
唐鸞聽他話頭,便像是想把方才的事輕輕揭過,立馬咬住不放:「我為什麼來這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剛才差點被仙師的師弟砍了腦袋!仙師是想當此事沒發生嗎!」
陳安道合了合眼,似是不忍落。
「陳仙師貴為當今仙盟首尊,想來是不願此事外傳的。」唐鸞道,「當年明察所落成離不了我和太子殿下,我與你也算有些交情,如今你獨斷專行,連師弟都教養得這般狠毒,我也不與你計較,將那些妖獸悉數交出來,此事我便揭過,絕不外傳!」
秦世人怒道:「你果然就是衝著那群妖獸來的!裝也不裝一下!」
唐鸞就那麼賴在地上,一幅潑皮模樣,抖著腿道:「不錯,是又如何?陳安道,你今日若是不將那群妖□□出來,我現在就往自己肩上砍一刀,到三金大街上說這是被您那師弟砍的!」
秦世人:「你——」
唐鸞便笑:「我?」
陳安道將那長凳移開,慢慢地走了過來。印山掌正要動作,楊心問抬眼間殺意乍現,陳安道卻只是朝著印山掌抬起了手,露出了他滲血的指間。
印山掌忙退兩步——陳安道的陣法可以以血虛空成陣,在生效之前根本無從揣摩是何種陣,如何解,他如臨大敵,周遭神使具是戒備,可許久不見動靜,那陳安道卻已經走到了唐鸞面前。
唐鸞下意識瑟縮一下,猶自梗著脖子,無賴道:「陳仙師,想好了嗎,那群妖獸對你來說並無意義,給了我,你這明察所也能安靜些。」
陳安道居高臨下地看他,半晌道:「唐大人方才說,要去三金大街上,說我師弟砍了你。」
唐鸞晃晃腦袋:「不錯。」
「砍了哪裡?」
唐鸞轉了轉肩,挑眉道:「就這兒。」
陳安道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肩上,隨即點頭:「這裡。」
緊接著金光一現,那破開的衣衫下尚不過一條窄細的血線——唐鸞只覺得肩上一涼,隨即扭頭看去,血線里崩開的鮮血如泉涌井噴,糊了他滿臉,濺進眼裡,刺得他眼裡生疼。
「啊……」
「我師弟性子溫和,向來與人為善。」陳安道依舊立在原地不動,開口道,「也不知唐大人是做了什麼,才把他激得要殺人,但想來是你的錯。」
唐鸞連慘叫的氣力也沒有,只是捂著肩,拼了命地要往後爬。
陳安道拿出帕子擦了擦指尖,溫聲道:「莫說傷你,他今日便是砍了你的腦袋,也是你該死。」
第137章 假人尊
唐鸞慘白著臉,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嚇的。
「而且仙盟從沒有什麼首尊,只是諸位話事決議,彼此商討的地方罷了。」陳安道並不追他, 而是轉頭看向了印山掌,「當年放司仙台出獄的屬名上有我一份,如今看來, 或許是我錯了。」
印山掌臉上的金蓮面已被楊心問劈成了兩半, 臉上還留著一道血痕, 那是張極其剛硬的臉, 哪怕有了這道疤,也不顯得難看,只是他眼下的神色格外難看, 幾乎可以稱得上面如土色。
「仙盟不是你的一言堂。」印山掌咬牙道, 「要將司仙台關回獄中,你一個人可說的不算!」
陳安道頷首:「不錯,若要將你們關回去,除我之外, 至少還要有兩家的屬名。」
「可巧,聞家的領地內, 鐵礦叫一魔巢占了, 一時半會兒除不了, 聞家要造兵器, 只能從別的礦運來, 走的是饒河一帶, 必經柳山地界。」陳安道說, 「近來四境不平, 生意做得難, 聞家交這筆離港稅,交得很是艱難,我於心不忍,以尋常的三成讓他們過港,聞家家主對此頗為感念。」
印山掌腦袋嗡響。
「又是湊巧,上官家的正序傀儡被不少魔修盜了金印,仿出了相似的正序來,一時難辨真假,人人都怕買到了假貨,已是滯銷了數月。」陳安道走了過去,站在了印山掌面前,雖只到對方胸口,卻叫人錯覺他站得極高,「陳家出了自家的金印,給他們家的正序傀儡加蓋,這才又賣得出去。」
他接著說:「上官家家主半分不感念,還說陳家趁火打劫,可到底是領情的。如今不過是加個屬名,將他本就深惡痛絕的司仙台關回去,想來還是願意的,畢竟當年放你們出來時,他們家便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