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不掃,自有一番意趣。
不過陳柏向來不喜歡。
陳安道收了視線。
待回了自己的院子,稍事理了理形容,陳安道便要去探望他父親。
剛入主屋的院子,卻見一個門生手持長槍在屋前站崗,一見到他就迎了上來,將手中長槍往地上一震,喝道:「代家主有令,除白老先生外任何人不得入內!」
「你放肆!」陳勤怒道,「少主在此你也敢攔!」
門生握緊了長槍,面色不動:「代家主說,只有白老先生能出入。」
雲霧滿布,今日的光穿不透這層迷帳。主屋房檐下的鳥巢早已閒置了下來,陳安道看著那鳥巢,心想來年那窩燕子是不是會再來。
「操你大爺的!」陳勉氣得七竅生煙,抬腳就要去踹那門生,陳安道連忙回神,抓著他後領把人給提溜了回來。
「弟子私下鬥毆成何體統。」陳安道嚴肅道,「怎麼這樣大了,還記不住規矩?」
陳勉還要擼袖子:「他欠揍!」
「陳勉。」陳安道沉下了臉來。
陳勤忙把陳勉架了回去。
「白老先生現在在裡面嗎?」陳安道復看向那守門的門生。
那門生猶豫許久才點了點頭,像是生怕泄漏了什麼要事。
「我聞到了樁首根的味道,這味藥材用量大,家裡的存貨不算很多。」陳安道頓了頓,「若是白老先生需要這藥,煩請你讓他來尋我,我手上有些門路。」
說完竟當真不打算進去了,轉身離開了院子。
還在對著空氣拳打腳踢的陳勉被一路架了出來,見他們還想跟著,陳安道捏了捏鼻樑,客氣道:「 不必跟著,你們去練自己的劍吧。」
陳勤斟酌片刻,仰起頭對他說:「少主,你是要去前廳嗎?大師兄現下在那裡會客,怕是又要叫人攔你。」
雖然是雙胞胎,出生前後不足半刻,可陳勤卻像是個大了陳勉許多歲的長兄,怕不是在娘胎里勻了弟弟的腦子。
就如同陳勉在娘胎里勻了他哥哥的靈脈那般。
陳安道點點頭:「無妨,他攔不住我。」
「那我們先行告辭。」陳勤一邊說著一邊踹了腳陳勉的膝蓋後窩,拖麻袋一樣將人拖走了。
他們剛離開,陳安道便從小路下了遊廊,走到了池水邊。他撿起了池水上的一片枯葉放在一旁,又伸手去摸那用靈泉水養出來的祝生錦鯉。
祝生錦鯉與尋常錦鯉外表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只在鰓蓋邊上生出了兩條紅須。但它們不僅有漫長的壽命,化形靈獸一般的心智,還有那幾乎由純粹的靈力構成的魚身,光是摸兩下,便能供陳安道風一般在兮山跑上又跑下的靈力了。
他摸的那條祝生錦鯉是這池塘里的「老資歷」,靈力最為醇厚,陳安道摸上去時,手掌里有些刺痛。
錦鯉比他更明白,慢悠悠地繞開了他的手掌,從遠處推來了他的曾曾曾孫。
曾曾曾孫還是個小魚苗,這是第一次領到任務,很是賣力地蹭著他的手,左面蹭完蹭右面,背上蹭完蹭腹部,連魚鰭都要在手上狠狠地掃來掃去,弄得陳安道掌心有些癢。
他看著那不斷翻滾的小魚苗,沒由來的想起了楊心問。
池水映出了他掛著點笑的臉,陳安道瞧見了,連忙壓平了唇角,收回了手。
小魚苗覺得這還不是自己的最佳表現,在池塘里不停地來回遊動,以示抗議。陳安道用那隻已經沾滿靈氣的手在枯葉上寫畫幾筆,枯葉便慢慢立了起來,走到池邊看了眼那小魚苗,接著便乘著一陣風飛走了。
陳安道慢慢站起了身,沿著園林中的鵝卵石小路,朝著前院走去。
枯葉順著風,一路飄到了空中,險些掛在它以前待過的那顆樹上。它很想念在這棵樹上的時光,但枯葉來去一春秋,沒有掉下來的葉子又飛回去的道理,所以它狠狠心,又飛高了些,自樹梢邊掠過,飛上了屋頂,又飛過了屋頂,尋到了那間門前種著桂花樹的屋子,
它和秋風告別,一躍而下,飄飄揚揚地落進窗內,落在了屋內一個青年的肩上。
青年的打扮很是古怪,身著百衲衣,一件袍子花花綠綠的什麼顏色都有,後腦勺扣著一張木質面具,面具是個木偶的臉,他手上玩著一條紅繩,一邊聽上座的人說話,一邊百無聊賴地翻著花繩。
它甫一落地,青年便發現了它,沒急著扭頭,而是微微偏過了耳。
枯葉會意,在它耳邊小聲道:「陳安道在外頭。」
青年面色不動,先是掃了眼上頭絮絮叨叨的陳潮,又以靈力傳音入耳道:「跟我什麼關係?」
「陳安道說他已經尋到了庚丑序的傀儡發聲方法。」枯葉說,「你要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