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做成走肉的都給送上山參選了,再不留一個,我們怎麼上山?憑你的刀嗎?還是憑你嗓門大?」
「都給我閉嘴。」女子冷喝道,「同胞遺體在此,你們還敢放肆!」
她一出聲,兩人立馬低下了頭,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接著便見她退後數步,膝蓋直挺挺地跪了下來,朝著那老闆的遺體叩拜三下,沉聲道:「為謀大計,情非得已。來日功成,我必一命還你。」
那兩個男子也有樣學樣地叩首三次。那耳戴珠環的男子隨即速速縫上了傷口,又拔了屍體的頭髮,生吞下去,半晌又借那牛姓男子的刀,劃開了自己的肚子,從中取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巫偶來。
那巫偶無頭,只頸上綁著一根黑髮。
男子搓了搓那巫偶,隨即那軟倒在地上的屍身竟顫抖了一下。
須臾,只見屍身的膝蓋收了起來,一路收到了屁股後面,而後整個人如彈簧一般,就著這仰躺的姿勢,驟然立了起來!
死了的老闆又站在了店裡,臉上逐漸調整出了平時那市儈的笑。
「萬般仙眾會的倒是多。」牛姓男子嘖嘖稱奇。
「這有什麼,那群瘋子堆里,能人異士數不勝數。」珠環男子道,「我在那兒待了兩年,也不過是學著搓了個傀儡,那萬般仙中裡頭,甚至有人能借這巫偶讓這屍身成走肉,供人驅使。」
「這麼看來,萬般仙眾還算靠譜,那心魄果真在臨淵宗上。」牛姓男子道,「要不就趁著這次辦事兒的時候一道擄來,省得夜長夢多。」
珠環男子一邊縫合自己肚子上的傷口,一邊嗤笑:「擄來?你當臨淵宗上是什麼人啊。莫說長老,連弟子中都有幾個巨嘯境的,弟子大選的四試還會有宗主不省君親臨,我們趕上去給人當菜切啊。」
「到時候一片混亂,未嘗沒有機會。」
「不可輕舉妄動。」女子搖頭道,「此番北岱朝廷以致歉為由遣了人來,不知是何用意,我們需要更加小心。」
「哼,那群錦衣玉食養大的玩意兒,能指望個屁,我早就猜到他們靠不住了。」
那剛起的走肉正在收拾店裡的血跡,他們站這兒似乎有些擋著了,便出了門,身形隱匿在了夜色之中。
隨著夜風一吹,那女子才覺得周身的血腥味兒淡了些。
手中的酒罈里散著她懷念的味道,她有些貪婪地聞了聞,似乎能從這酒里再感受那咸腥的海風,聽見那唱晚的漁歌,還能看見那在薄霧裡若隱若現的海中仙。
那是她此生回不去的家鄉。
那是她此後久遠的夢。
「花兒姐。」珠環男子叫了她一聲,「你若真喜歡那酒,咱們再找找有沒有多的——」
「不必。」花兒撥開了酒罈上的頂花,仰頭喝了一口,而後悍然將整壇摔碎在地。
這動靜不算小,幾家屋舍的看門狗此起彼伏地叫了起來。
花兒眯眼看著這逐漸點起燈火的千家萬戶,又回首看向那高聳入雲的仙門高山。
「待來日,此間再無修士欺人,仙門不再臨於人間之上。」花兒的聲音潛入夜風,吹進了街巷。
「袍澤墳前以酒祭我,我在黃泉之下,再當痛飲。」
【作者有話要說】
花兒首次被提及是在46章,海中仙
第66章 代家主
兮山地處東陽, 雖不是座巍峨高山,但逶迤連綿,與柳山屬一脈, 將半個東陽都籠在懷中,常年雲霧遮天,難見日光。
陳家座落在山陰向的半山腰處, 自府邸至東陽府邊境輻射, 每二十里便有一處督所, 督所內管事的司正都是陳家的門生, 督察管理境內一應事務,一旦發現有異,所間通傳, 直達陳府內的聽記院。
這套督所體系幾乎叫陳家廢了當地的知府的一應權力, 連再往上一級的巡撫都管不了這東陽的事務,那管制當地俗世的任務自然也就落到了陳家身上,每年的稅收、戶籍、交通、官司、乃至平匪的俗務,都要陳家負責。
三宗七門四十二家, 各自分屬領地,卻獨有陳家有這套監察管理的體系。
倒不是人家不會, 只是少有如陳家這般閒得慌的。
現有的管制大多是仙俗並行的兩套, 當地官僚管尋常俗世, 當地世家則負責除魔平祟, 若那魔物是天座蓮神諭所指, 便靜候神使和選派的仙君前來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