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裡,在元禎的哄逗下,羨婢已經抿住小嘴,停下了哭聲,只是溜圓的黑瞳里還蓄著淚水,長長的睫毛忽的一眨,看上去好不可憐。
元禎親了親她的眼睛,愛憐道:「咱們羨婢真是個懂事的小娘子。」
太平婢攀著元禎的腿,像只小猴子掛在樹上:「羨……羨婢。」
她還想跟香香軟軟的羨婢玩。
元禎體諒她年幼不懂事,卻不敢再讓女兒看到這隻潑猴:「胡傅姆,帶太平婢下去吃點心。」
「不要點心,要羨羨。」
在同輩小娘子中,太平婢口齒算伶俐的,但因為年紀太小,還是不太會說羨婢兩個字,只知道圍著元禎打轉。
「太平婢,羨婢太小了,阿姊陪你玩。」
稚婢善解人意,主動攬上她的肩膀,小手卻挨了一巴掌。
比起朝夕相伴的阿姊,還是奶味的水蜜桃好吃。
太平婢早慧,心裡分得門兒清,她打開阿姊的手,堅持道:「不要你。」
「太平婢,不可無禮!」
王遺姜隨蕭夷光進殿,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自家女兒耍賴糾纏的模樣,還打了稚婢的手,心提到了嗓子眼:「阿母在家中如何教你的?」
小殿下未出生前,稚婢就是皇后娘娘的心尖寵,女兒這麼對待稚婢,這教娘娘看著,還以為她們家沒有禮數,虐待稚婢一個孤女呢!
這般想著,王遺姜瞪了女兒一眼,先去執起稚婢的小手,關心道:「怎麼樣,稚婢疼不疼呀?」
稚婢搖搖頭,她知道王遺姜對自己好,便露出蓬鬆的乳牙,笑著安慰道:「姨母,太平婢沒有力氣,我不疼。」
看到阿母來,太平婢也規規矩矩收斂了手腳,甜甜一笑:「阿母~」
「你啊,就算到了宮裡,也能給我闖些禍出來。」
太平婢懵懵懂懂,看不懂阿母眼中的責怪,就扯著她的衣角去看羨婢。
王遺姜怕女兒再耍小性子,順勢一把把她抱起來,遠遠的離開羨婢:「在陛下面前安分些,回去阿母給你吃糖。」
蕭夷光疾步走向元禎,木屐踏在地板上,如同急促的鼓點,踩出一連串的響聲,全然不見平日端莊優雅的姿態。
「把孩子給我。」
元禎輕聲道:「不是什麼大事,紅腫都消下去了。」
蕭夷光沒聽,平穩的接過羨婢,目光細細地尋了一遍,見她的柔嫩的臉上沒有多出什麼劃痕,胸中梗塞的心才有所舒展。
她瞥了眼啃手指的太平婢。
到底是個小孩子,若是常人見皇后那麼生氣,早就嚇軟了腿,太平婢卻睜大稚氣的雙眼,還歡快的張開雙手:「姨姨抱。」
王遺姜呼吸一窒,低聲道:「莫要胡鬧!」
蕭夷光心疼女兒,語氣沒有什麼溫度:「阿嫂未免也太嬌慣太平婢了。」
一歲多的孩子,已經可以跑可以說話了,若不及時引導,一味的寵溺,今後定要養成個混世魔王。
礙於是阿嫂,蕭夷光也就提點了一句,便將事情揭過。
可王遺姜卻嚇出一身冷汗,強撐著笑臉留在宮裡坐了陣,回到府里就與蕭瓊商量,要給太平婢尋個女師教導。
「我看稚婢的女師就不錯,在宮裡,陛下直夸稚婢端莊有禮,說她有八娘的風範,不如讓她倆用一個人。」
蕭瓊直擺手:「不行,咱們府里又不是請不起女師,太平婢的脾氣你也知道,萬一折騰起來,連帶著稚婢都要遭殃。」
「也是……」
妻妻二人陷入沉默,俱頭疼不已。
太平婢噠噠噠跑過來,手裡舉著蕭瓊的第二日要呈上去的奏疏,詢問道:「畫畫?」
「不行,不能在上面畫畫!」
蕭瓊大吃一驚,連忙奪下來,又起身給她找了張好宣紙,才把精力充沛的女兒打發走。
她撐住腦袋,嘆了口氣:「唉,若女師也改不過來太平婢的脾氣,今後可怎麼嫁人呢——稚婢呢?怎麼沒見著她?」
王遺姜道:「被留在宮裡了,娘娘說好久沒見稚婢,就留她小住幾日。」
蕭瓊惆悵:「若太平婢的性子稍微好些,按咱們的家世,就算是送進宮裡,給羨婢做太女妃也是夠的。」
可現在太平婢才一歲多,就敢把羨婢當小玩意耍,長大還不得把皇宮的屋頂掀了。
所以就算是親姐妹,她也不敢在八娘面前提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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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婢跪坐在小床前,太平婢走了,眼前這個可愛安靜的小寶寶是她一個人的了,她滿心歡喜的搖了搖床,突然起身,跑到步障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