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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放我出去!阿娘,阿母!我不嫁人!」
守在門外的部曲聽到裡面的人嗓子喊得沙啞,卻還在一刻不停的撞門和呼救,不禁勸道:
「七娘子,您先休息會吧,大人昨日都收了朱家的聘禮,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門板的震動停了一瞬,旋即又劇烈捶響,連門格上面的灰都飄了下來:「誰收了人家的聘禮誰就嫁給朱大郎,你去告訴我阿娘,若不放我走,我就吊死在屋裡。」
部曲怕謝七娘想不開,忙不迭跑去同謝濟說了,謝濟剛送走幾位相好的世家大臣,臉上的笑還沒消失,聽到女兒要尋死,立馬變了臉色:
「她是我生的,就該老老實實的收心嫁人,跟京口那群泥腿子混在一起像什麼話!還想要死?想死就去死,可就算死,也得讓朱大郎迎了她的屍首,葬進朱家的祖墳!」
這部曲是個實心眼,謝濟說什麼,他就一字不落的回去同被軟禁的謝七娘說,說到最後,部曲也咂摸謝濟過於冷酷無情,就道:「……七娘,大人說的也是氣話,您可不要往心裡去呀。」
房中平靜半響,部曲心裡發了毛,就在嘀咕七娘是不是尋了短見時,突然傳出一聲冷笑:
「她教我去死,我偏偏不如她的意!送飯進來,我要吃飯!」
第99章
京口郡與建鄴城簡直是兩個世界,一個生機勃勃,一個死氣沉沉。
起碼對於坤澤來說是這樣的,乾元在哪裡都過得不賴。
建鄴城內的坤澤,無論家世如何,日常除了做女紅就是學習琴棋書畫,遇到相好的人家設宴邀請,才能出去見見世面,否則就只能待在後院。
可京口郡就完全不同了,謝真一剛下馬車,就看見三三兩兩的坤澤從私塾里走出來,腋下夾著書冊和算盤。
據招待的黃娘說,只要他們學會算數就能在絲坊酒坊里謀到好差事,且近來皇宮的女史宮婢也從識字的坤澤中挑選,所以家家戶戶送坤澤去私塾。
謝真一暗暗驚奇,她能自由出入府宅,開辦酒肆,是因為有元禎在背後撐腰,但也惹來不少風言風語,想不到在京口郡坤澤讀書識字、出門做事竟是常態。
等到絲坊、酒坊參觀,坤澤就更多了,連門口的守衛都由坤澤擔任,幾乎見不到一個乾元。
謝真一問:「會不會有歹人進來騷擾?」
黃娘自豪的指著牆根底下一排紅纓槍:「想來打絲坊的主意?我們全抓住交給郡守處置了,一個坤澤打不過一個乾元,十個打一個還不行嗎?」
謝真一也笑了,她在京口郡逗留了十多日,越看越喜歡,不僅喜歡,還寫信給元禎稱讚這裡的好,惹得她都不想回建鄴了。
很快,元禎回信,想要讓她代替張十一郎做酒坊令,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京口。
謝真一沒有推辭,她之所以飛快的離開建鄴,也是怕睹物思人,能在京口舔舐情傷,或許就能漸漸忘了元禎。
她很滿意這種安排,直到一日,府中部曲突然找到謝真一的住處,遞給她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
阿母病中,危在旦夕,只吊著最後一口氣等著她回來。
婢子疑惑:「夫人身子向來康健,怎麼會突然病倒?」
「阿娘在信里是這麼說的,不會有假,快收拾行李,咱們今日就走。」
謝真一素來純孝,接到信差點暈倒,忙將大件行李託付給黃娘,只帶一個婢女日夜兼行的趕回去。
本以為回去見不到阿母的最後一面,沒想到下了馬車,她看到謝府門臉沒有掛孝布,進了門,又瞥見阿母跟幾位世家夫人聊得熱絡,身子好得能上山打老虎。
「玳婢,正巧你回來了,快過來,這就是阿母從前跟你說的朱家夫人,她家大郎剛在虎豹騎謀了個差事。」
阿母明明沒有病,為什麼要騙自己回家?
謝真一隱隱感到不妙,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晚上,等到將人都送走,謝濟也散衙回府,她們的獠牙才暴露出來。
不同於謝夫人,謝濟連裝都不肯裝,聽到謝真一還要回京口郡,當即命部曲將她軟禁在閨房:「朱氏與謝氏在朝中互為倚仗,你嫁過去,他們還能虧待你?」
謝真一這才發覺自己受騙了,當即砸了只花瓶,戳穿她的狼子野心:「你分明是想把我貨到朱氏,給謝氏換些好處!」
「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你這麼說,也太叫阿娘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