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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湯上飄著夜裡看到的無臉人偶,因為熱氣一熏,它的身體膨脹了一倍,在湯里活像一具泡腫的屍體。

可叫我把你逮住了!

元禎急於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怕讓宮人來看時,人偶又消失不見,來不及用銀箸,伸手就抓進湯里。

哪知這湯剛從火上端下來,淺褐色的湯麵還冒著滾泡,元禎剛觸到人偶如薄紙般的身體,眼睜睜的看著它又沉入湯中不見,手也差點被燙熟了。

「嘶!」

笨重的湯盅摔下食案,宮人措手不及,被潑了一身熱湯,她驚叫一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來。

太女手上水淋淋的,宮人的衣裙濕漉漉的,把酒言歡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搞不清狀況,都沒了言語。

廣陵王的臉色難看,他想到元禎前幾日的「癔症」,不由懷疑她今日也是犯病了。

蕭國相出來打圓場,為元禎開脫道:「宮人毛手毛腳,燙到了殿下。」

廣陵王不信是宮人的錯,但有國相出言維護,他也不好拆穿,只能略一點頭,讓太女妃扶太女下去更衣。

回到東宮,蕭夷光看她手上已經起了圈熱泡,心疼極了,邊塗著傷藥,邊道:「左右那東西也沒傷著你,你何苦這麼較真?」

元禎懨懨的神情一震,抓住她的手:「這回你也看到了?」

蕭夷光點點頭:「湯盅比較高,又放在你跟前,妾只看到一角白紙飄在上面,等你去撈時,那紙倏然不見了,所以猜到你是又碰到了它。」

「一定是有人在背後裝神弄鬼。」

元禎想起這幾日元燾的奚落,父王的冷眼,焦躁疲憊的心態,腦袋裡像有一根繃緊的弦,恨意幾乎將她淹沒。

這段日子,休息不好,政務又重,加上這等詭異的事,元禎的頭像是從中間劈開一樣,眼睛都睜不開,痛到服藥才能勉強緩解。

「除了王后郡王,無人會給殿下使絆子。」

蕭夷光見元禎支起腦袋,眉頭攢成蕭山,就走到她身後,輕輕按揉起額角,若有所思道:「她們指使的人,恐怕就是從前給殿下下毒的東宮宮人。」

「自從陳玄做了知御膳,孟醫佐進了太醫署,他們收斂了不少,沒想到下不了毒,竟又耍出這些把戲。」

元禎冷哼一聲,心裡已有了主意:「這是要將我活活逼瘋,再順理成章的將我廢掉麼,真是痴心妄想!」

宮宴風波不過幾日,太女卻越發瘋癲起來,她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要暗中害她,先是打傷了太女妃,將人趕到偏殿居住,又將隔間的觀音玉像搬了出來,放在床頭,成日燒香祭拜,希望能祈福避禍。

慈安堂里拿此事當做笑話,尋陽一日牽著狗在御花園裡散步,恰好碰到蕭夷光立於一株白梅下,伸出玉手摺花。

花枝下她的額角青青紫紫,尋陽見了,硬是嘲笑了幾句才離開。

等她走後,桓三娘從角落走出來,她只帶一個婢子,剛生過孩子,身子枯槁乾瘦,臉色也不大好看,卻安慰蕭夷光道:

「殿下品性柔順,不像是會無緣無故動手的人,裡面一定是誤會,太女妃您千萬不要對殿下灰心啊。」

第72章

過完新春的正午,天氣不算太冷。

慈安堂前頭的空地上,積雪掃得乾乾淨淨,連石頭縫裡都沒有一點灰塵。

盛滿水的大缸前,兩隻三十斤的大石鎖蹲在地上,元燾將衣衫紮起,輕輕一舉,便將兩隻石鎖抓在手中,左揮右騰,好似在玩本就沒什麼重量的繡球。

尋陽溜著阿正回去,恰好撞見阿兄在練武,看了一陣,喝彩道:「王兄的力氣越發有長進了,不像太女,些微力氣連狗都拉不住,只好打在太女妃臉上。」

元燾輕輕放下石鎖,胸前已經被汗浸透了,他忙披上件斗篷,裝作不在意道:「聽說太女與太女妃分居兩殿,可有這回事?」

「千真萬確,太女妃那額頭,被打得紫裡帶青,要我看呀,她怕也巴不得離著太女遠遠的。」

走到檐下長廊,高玉正圍爐剝邊果,尋陽解開項圈,讓狗去雪裡撒了歡鬧騰。

她則擠到阿母身邊:「就是挨了打,人還是冷冰冰的,連個正眼都不分給我,母后,我最瞧不慣她這種模樣了。」

高玉辛辛苦苦,早剝好一把邊果,全都遞給她,沉思片刻,覺得也是時候了。

她昨日在大王口中聽到,駐紮在建鄴附近的并州鐵騎,即將開拔豫州,鎮壓幾股百姓起義,京中只剩虎豹騎左右兩軍,真是天賜的良機,此時不動手何時動手?

高玉叫過胡傅姆:「去東宮傳話,告訴他們,可以下手了,務必好生嚇一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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