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明月婢吹滅了燈燭,帳中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火盆中的炭火色彩濃郁,如隱蔽礦藏里的紅寶石,閃著純淨鮮艷的光。
口中的幽香又悠悠吐在她的耳畔:「殿下,妾還是有些擔心,還是請殿下脫下衣物,讓妾好好看看。」
沉沉夜色里,響起元禎的明知故問:「燈燭不明,你怎麼看?」
蕭夷光輕輕一笑,手上的動作不容拒絕:「妾可以用手一寸一寸的『看』。」
說罷,那雙縴手在黑夜裡,像一對遊動在水間的魚,輕車熟路的解下外頭的大袖襦、襦下的褶衣,衣下的白練衫。
一件復一件,層層疊疊的堆積在元禎腰間,像是一朵繁複的蓮花,慢慢綻開於蕭夷光掌底。
魚戲荷葉間,還想咬碎與蓮子相見的最後一層遮蔽,元禎微喘著,及時出手網起了游魚:「阿柔取炭去了,怕是馬上就要回來。」
蕭夷光早有準備,不許她臨陣脫逃:「妾進帳前,已經教苟女史去歇下,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
案上放著的都是治國理民的書信,元禎怎麼都覺得彆扭,還想掙扎:「那也別在這,你總不能,總不能站著或是坐在長案上吧?」
話說到最後,臉已經紅成燃燒的木炭。
「後頭的床,剛好能容下我們——唔!」
元禎的唇覆上一片柔軟,緊接著,明月婢跨坐到她腿上,引著她的手摟住腰,兩人一同墜入慾海。
……
日上三竿,士卒們訓練的號角聲將元禎吵醒,她閉著眼深吸一口氣,鼻尖像是羽毛在撓癢,睜眼一看,是明月婢額邊的蜷發。
身下的這張床不大,容納二人略顯擁擠,她們為了避免半夜滾到地上,只好將被蒙在兩邊,又緊緊的抱在一起。
這一抱,就抱到了天亮。
明月婢額頭磕著元禎的肩窩,手自然的搭在她的腰間,身體與身體嚴絲密合,親密無間。
她睡得正熟,就是新兵震天的號子,也沒將她從夢中拉起來。
目光向下,元禎鑽過錦被的縫隙,能看到她鎖骨、脖頸上青青紅紅的斑駁。
她忍不住抽手去碰一塊略有紅腫的痕跡,只見明月婢眉頭動了動,還不待完全蹙起,就又陷入深睡中,呼吸悠長,像是累壞了。
昨夜,曖昧摻進帳內的每一絲空氣,海棠花的香氣也不受控的發酵,元禎受其蠱惑,輕輕拂動溫香暖玉的琴弦,果然聽到了宛如天籟般的『琴音』。
掃下案上的密信與奏章,她們撇開皇室與世家的紛爭,擺脫太女與太女妃的身份,只用最坦誠的姿態面對彼此,在原始的歡愉中沉淪。
長案上,步障前,甚至是四輪車裡,兩人偏愛狹小逼仄的地方,去探索一切的未知。
旖旎氛圍里,明月婢格外縱容,她心懷有愧疚,只想補償元禎,不論她提什麼過分的要求,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一直貪歡到雞叫,筋疲力盡的兩人才略略收斂,用爐上的溫水沖洗了下污穢,相擁著入睡。
往日明月婢早就醒了,今兒個這般沉睡……
元禎回想起昨夜,臉頰都快滴出了血,應是她自己連日的失眠所致,絕不是因為兩人毫無節制的放縱!
她為自己狡辯著,忽地腰上的軟肉被按住,一低頭,卻對上一雙悲痛的眼睛。
似乎被她眼中的情緒感染,元禎的心都好似要碎了,她撫上明月婢的臉:「怎麼了?可是又做噩夢了?」
蕭夷光緊緊扣住她光滑瘦削的後背,徹夜歡愉後,她的嗓音有些沙啞,還帶著悶悶不樂:
「妾夢到王后終於按捺不住,在殿下的飯食里下毒,妾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殿下七竅出血……」
「我已經起了戒心,永遠不會教這種事發生。」她的秀髮沾了絲在朱唇,元禎輕輕挑開,看著明月婢毫無缺點的明媚臉龐,她憐愛道:
「你是多思傷神,所以才會做這種夢,也怪我,沒有寄信回來報平安,惹得你跟著擔心。」
話越說,元禎越有點心虛,信使有的是,寫信的時間,擠一擠也會有,她每欲提筆,就想起明月婢對蘭陵蕭氏的偏袒,簡直心裡沒有一點她這個妻子,就索性冷落了她幾日。
「不怪殿下。」蕭夷光的心如刀絞,她神情窘迫,想說的話如鯁在喉,但不論有多難堪,為了消除兩人間的芥蒂,她理應對元禎坦誠相待:
「是妾太衝動了,過去這段時間,每逢想到那一日,妾都萬般後悔,胸口像是刀扎了般痛苦。」
蕭夷光咬了下嘴唇,她道:「若是殿下出個什麼閃失,妾也絕不獨活——」
元禎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沉默著坐起身,挑起床頭兩人混為一起的衣物,找出自己的白練衫,穿了起來。
「殿下是不信妾會殉情嗎?」
「不是不信。」系雲母扣的手停住,元禎搖頭,她語氣低沉:
「只是不願去想,我吩咐過司馬將軍,若我在梁郡出了意外,就教她立馬送你去會稽,有蘭陵蕭氏這個靠山在,日後沒有人敢欺負你。」